“呃!”
通讯器里那声压抑的闷哼,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许青梧的心上。紧接着是利器入肉的、令人牙酸的闷响,电流杂音如同恶鬼的嘶鸣,最终归于一片死寂的忙音。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董老夫人手中的佛珠坠地,发出清脆又绝望的碎裂声。许青梧僵坐在病床上,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通讯器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砸在洁白的床单上,像一个冰冷的句号。
董砚声……他……
巨大的恐惧和一种灭顶的、迟来的剧痛瞬间淹没了她。那五年刻骨的恨意,那重逢后的折辱与冰冷,在此刻都化作了尖锐的碎片,在她五脏六腑里疯狂搅动!她恨他!恨他蛮横霸道,恨他不问青红皂白的报复!可为什么……为什么听到他可能遇险,心会痛得像被生生剜去一块?!
“忠叔……忠叔!听到请回答!砚声怎么样了?!”董老夫人强自镇定,对着自己手中的另一个通讯器厉声呼叫,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通讯器里只有沙沙的杂音,如同北地呜咽的风雪。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猛地撞开!阿忠浑身是血,气息急促,怀中紧紧抱着一个同样沾满暗褐色污迹的紫檀木小药箱!
“老夫人!药箱……拿到了!”阿忠的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喘息,“济世堂那边……有埋伏!我们的人折了两个!对方……是冲着这个箱子来的!”
许青梧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个熟悉的紫檀药箱上!是它!母亲当年在油灯下藏信的那个箱子!上面斑驳的暗褐色……是父亲还是董阿姨的血?!
“快!打开夹层!”许青梧挣扎着想下床,却被董老夫人按住。
阿忠顾不得身上的伤,立刻将药箱放在桌上。他仔细摸索着箱体,凭借老练的经验,很快在箱底内壁一处极其隐蔽的凹槽处,用匕首撬开了一层薄薄的紫檀木片。一个用油纸密封的、扁平的夹层露了出来!
阿忠小心翼翼取出里面的东西。
不是一封信。
而是一张薄如蝉翼、却坚韧无比的金箔!
金箔上用极其细密的、早己干涸发黑的血字,书写着密密麻麻的内容!那字迹清秀中带着决绝的锋芒,是许青梧母亲许静姝的手笔!
许青梧扑到桌边,董老夫人也凑近,两人屏住呼吸,看向那触目惊心的血书:
“吾女青梧,若见此书,母己不在。字字泣血,句句锥心,望吾儿谨记!
董家水深,暗藏豺狼。吾与董夫人兰心,皆中‘髓海枯竭’之毒,此非天灾,实乃人祸!下毒者,借‘赤脚张’之手,以‘赤血伪芍’为引,内含‘离魂散’,蚀髓腐神!
吾二人察觉有异,暗中互验药渣,惊悉真相!然毒己入髓,回天乏术。更骇然者,吾等发现下毒者真正目标,非仅吾等性命,乃为董家传世秘方——《青囊药髓经》!尤以其中‘九转还魂丹’之方为最!彼欲夺之,以谋巨利,控生死!
兰心临终泣血托付:其疑心家族内鬼,位高权重!代号‘魇’!此人阴狠狡诈,豢养死士(左臂有赤蝎刺青),善用信号之器联络。彼手中必有解药残方或延缓之法,然绝不会交出!
为护秘方不落贼手,兰心己将其核心‘引药篇’焚毁!唯一线生机,藏于董家老宅‘百草园’第三株百年老梅树根下石匣!内附‘离魂散’半份解方及‘魇’之线索!
吾儿切记!勿信董家任何人!勿回董家!携此金箔速离南城,隐姓埋名!待他日寻得可信赖之能人异士,或可凭此半份解方及线索,为吾与兰心,讨还血债,夺回秘方!**
母 静姝绝笔 庚辰年腊月廿三 夜”
轰——!
金箔上的血字如同惊雷,在许青梧和董老夫人脑中轰然炸响!
真相!迟到了五年、染着两位母亲鲜血的真相!
《青囊药髓经》!九转还魂丹!** 这才是幕后黑手“魇”的真正目标!她们不是死于“没用药引”,而是死于一场针对董家传世秘方的、肮脏血腥的谋杀!董兰心为了不让秘方落入敌手,甚至不惜焚毁了最关键的“引药篇”!而唯一的生机——半份解方和线索,藏在董家老宅!
“魇”!家族内鬼!左臂赤蝎刺青!信号联络器!这一切,都与北地仓库那个佩戴信号器的杀手、与董兰心临终前看到的兜帽身影对上了!
“原来……原来兰心是这样……原来静姝……”董老夫人老泪纵横,身体摇摇欲坠,巨大的悲痛和愤怒几乎将她击垮。她终于明白了董兰心临终前为何要瞒着所有人去见许明堂,明白了许静姝为何会留下如此决绝的血书!她们是在用生命守护家族的根基和清白!
“信号器……北地那个杀手……”许青梧猛地抓住阿忠的胳膊,声音因急切而嘶哑,“忠叔!快!联系北地!告诉忠叔他们!杀手左臂可能有赤蝎刺青!他们真正的目标是董家的秘方!董砚声有危险!他们可能会利用他!”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董老夫人手中的通讯器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声,紧接着,忠叔那带着喘息和巨大惊怒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背景是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
“……老夫人!少爷……少爷中刀了!伤在……后背!有毒!但我们……抓住那个放冷箭的瘦猴了!他左臂……真有……赤蝎刺青!……对方火力太猛……有重武器……我们被堵在仓库里了……需要……支援……”
董砚声中刀!中毒!被困!
每一个词都像重锤砸在许青梧心上!她眼前一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阿忠!”董老夫人猛地挺首脊背,浑浊的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威严和决绝,仿佛瞬间年轻了十岁,“立刻动用董家所有暗卫!封锁南城所有出口!给我把那个内鬼‘魇’挖出来!同时,联系我们在北地边境的所有力量!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把砚声活着救出来!把那个活口带回来!快!”
“是!”阿忠眼中精光爆射,领命如风般冲出病房!
董老夫人转过身,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握住许青梧冰凉的手,目光沉痛而坚定:“青梧,现在不是倒下的时候!兰心和静姝用命换来的真相,我们知道了!那半份解方,是老宅唯一的希望!‘魇’肯定也知道了金箔的存在!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毁掉老宅的线索!”
许青梧看着老夫人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心,感受着手心传来的、仿佛能驱散一切寒意的力量,一股从未有过的勇气从心底滋生。母亲和董阿姨的血不能白流!董砚声……他不能死!
“奶奶,”许青梧的声音不再颤抖,眼神变得清亮而锐利,“我们去老宅!百草园!第三株老梅树!现在就去!抢在‘魇’的前面!”
“好!”董老夫人重重点头,眼中是破釜沉舟的厉芒,“备车!去老宅!”
南城的风雨,此刻才真正开始呼啸。一场围绕着董家老宅“百草园”的争夺战,即将在暗夜中血腥上演。而远在北地的风雪里,重伤中毒的董砚声,在昏迷的边缘,似乎听到了许青梧那声穿透风雪与枪炮的呼唤,指尖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金箔血书,揭开了五年前的滔天血案,也点燃了复仇与救赎的燎原之火。真正的较量,此刻方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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