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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断尾,当归

小说: 半夏砚声   作者:忍冬司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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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涛轩。

雕花木门被阿忠一脚狠狠踹开!碎裂的木屑在夜风中纷飞。即使后背中毒,剧痛钻心,这位忠心耿耿的老管家依旧如同一头暴怒的雄狮,护卫在董老夫人和许青梧身前,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锁定书案后那个端坐的身影。

董砚林。

他依旧穿着那身惯常的月白色绸衫,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手中甚至还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儒雅温和的面具仿佛焊在了脸上,唯有那双在门被踹开的瞬间骤然收缩的瞳孔,泄露出他内心的惊涛骇浪。书案上,一部与北地死士同款的通讯器,正冒着被强行破坏后的淡淡青烟,显然他刚刚试图销毁联络证据。

“母亲大人深夜驾临,所为何事?还带着……这么多不速之客?”董砚林放下茶杯,声音竭力维持着平稳,目光扫过杀气腾腾的暗卫、脸色铁青的董老夫人、以及她身边眼神冰冷如刃的许青梧,最后落在阿忠怀中抱着的那个染血的紫檀药箱和许青梧手中紧握的赤蝎令牌及笔记上。他眼底最后一丝侥幸瞬间熄灭,只剩下冰冷的阴鸷。

“所为何事?”董老夫人拄着拐杖,一步步踏入书房,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董砚林的心上。她苍老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雷霆的威压,首刺董砚林的伪装:“三老爷,哦不,或许该叫你——‘魇’?”

董砚林脸上的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儒雅的面具终于寸寸龟裂:“母亲!您这是什么话!莫要听信小人挑拨!”他猛地指向许青梧,眼中迸发出怨毒的光芒,“是这个女人!是她和她死鬼爹娘心怀叵测!是他们害死了大嫂!现在又想用这些伪造的东西来污蔑我!离间我董家!”

“污蔑?”许青梧踏前一步,将手中的赤蝎令牌和董兰心的笔记狠狠拍在董砚林面前的书案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董砚林!你看看这是什么?!你豢养的死士左臂赤蝎刺青!你用来联络他们的信号器!还有兰心阿姨亲笔写下的调查!桩桩件件,都指向你!你为了《青囊药髓经》,为了九转还魂丹,毒害亲嫂,嫁祸于人!你还有何话说?!”

董砚林看着那枚冰冷的赤蝎令牌和熟悉的笔迹,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铁证如山!他知道,狡辩己是徒劳。他猛地抬头,眼中再无半分掩饰,只剩下扭曲的疯狂和孤注一掷的狠戾!

“是!是我又如何!”他猛地站起身,状若疯魔,指着董老夫人厉声嘶吼,“凭什么?!凭什么大哥死了,家主之位就该是他董砚声那个毛头小子的?!我董砚林为董家殚精竭虑几十年!那些珍贵的古方,那些庞大的财富,本该有我一份!可你们呢?守着那本破经书当传家宝!宁可让它烂在老宅,也不肯拿出来发挥它真正的价值!九转还魂丹啊!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宝贝!只要掌握它,何愁不能富可敌国,权倾天下?!”

他喘着粗气,眼神扫过众人,带着一种毁灭的疯狂:“赤脚张那个废物,连下毒都下不干净!让许明堂和董兰心那两个贱人临死前还发现了端倪!不过没关系!兰心那蠢女人烧了引药篇又如何?只要抓住董砚声,逼他说出剩下的秘方!只要除掉你们这些绊脚石!董家,还有那本经书,迟早都是我的!”

“冥顽不灵!”董老夫人怒极,拐杖重重顿地,“给我拿下这个丧心病狂的畜生!”

暗卫应声而动,如狼似虎般扑向董砚林!

“想抓我?做梦!”董砚林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猛地掀翻了沉重的书案!同时手在桌下一按!

轰隆隆——!

听涛轩的地板骤然裂开数道缝隙!浓烈刺鼻的火油味瞬间弥漫开来!他竟在书房地下埋设了火油管道!

“都给我陪葬吧!”董砚林狂笑着,手中多了一个点燃的火折子,就要朝地上的裂缝扔去!

“阻止他!”董老夫人厉喝!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快如鬼魅的身影,带着破风的锐响,从书房侧面的阴影中暴射而出!竟是之前中毒、被安置在门口的阿忠!他不知何时强提着一口气,将毕生的功力凝聚于一点,如同离弦之箭,整个人狠狠撞向董砚林持着火折子的手臂!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啊——!”董砚林惨叫一声,火折子脱手飞出!

阿忠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董砚林死死扑倒在地,用自己沉重的身体压住了他!同时嘶声大喊:“老夫人!快走!火油要爆了!”

“阿忠!”董老夫人目眦欲裂!

就在这时,被阿忠撞飞的火折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不偏不倚,正落在书案旁那盆董砚林最爱的、燃烧着昂贵**龙涎香**的鎏金香炉里!

滋啦——!

龙涎香的香料遇到明火,瞬间爆燃!火星西溅!而空气中弥漫的火油蒸汽,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听涛轩内响起!炽热的火焰夹杂着浓烟和破碎的木石,如同怒龙般冲天而起!巨大的冲击波将所有人掀飞出去!

“奶奶!”许青梧在爆炸的瞬间,本能地扑向董老夫人,将她护在身下!灼热的气浪和碎屑擦着她的后背飞过,火辣辣地疼。

烟尘弥漫,火光冲天。听涛轩在爆炸中坍塌了一半。暗卫们挣扎着爬起来,冲向爆炸中心。

董老夫人被许青梧搀扶着站起,不顾呛人的浓烟,死死盯着那片燃烧的废墟。

阿忠和董砚林被炸得浑身焦黑,倒在一起,生死不知。

“快!救人!”董老夫人声音嘶哑。

暗卫迅速冲入火场,将两人拖了出来。阿忠后背一片焦黑,毒针的伤口更是触目惊心,气息微弱至极。而董砚林……一条手臂被炸断,半边身子血肉模糊,只剩下一口气吊着。

“嗬……嗬……”董砚林艰难地睁开被血糊住的眼睛,看着董老夫人,又看看那燃烧的听涛轩,脸上露出一个扭曲而诡异的笑容,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声道:“……晚了……你们……救不了……董砚声……他中的……是……‘离魂散’……终极……无解……嗬……”

话音未落,他头一歪,彻底断气。眼中定格着疯狂与恶毒。

“忠叔!忠叔你撑住!”许青梧扑到阿忠身边,看着他惨烈的伤势和乌黑的面色,心沉入谷底。她猛地想起石匣里的半份解方笔记!顾不上许多,她飞快地翻开,目光死死锁定那几味主药:“快!去药房!百年野山参三钱!天山雪莲心五朵!还有……还有九转还魂草的根须!快啊!”

董老夫人强压悲痛,立刻下令:“按青梧说的!去取!把老宅库房所有珍稀药材都搬来!快!”

就在这时,董老夫人身上的通讯器响起,传来北地忠叔嘶哑而激动的声音:

“……老夫人!少爷……少爷撑过来了!那一刀偏了心脏,毒血放了大半!我们抢到了雪莲心!但……但还魂草根须用完了!解方不全……剧毒反噬……少爷的心脉……在衰竭!”

还魂草根须!

正是许青梧刚喊出的、半份解方里最关键的主药之一!而董砚林临死前的诅咒,如同魔音灌耳!

“奶奶!还魂草根须!老宅库房一定有!快!”许青梧眼中含泪,声音带着哭腔和不顾一切的决绝。

董老夫人眼中爆发出最后的光芒:“有!库房有先祖留下的三根还魂草根须!是救命的至宝!青梧,你亲自去!用最快的速度!带上药!去北地!救砚声!”

“我去!”许青梧没有任何犹豫,接过暗卫递来的装有百年野山参和天山雪莲心的玉盒,又接过董老夫人颤抖着从贴身锦囊里取出的、一个用金箔包裹的、散发着奇异清香的**三寸长、通体晶莹如玉的根须**——九转还魂草根须!

时间就是生命!董砚声的心脉在衰竭!

许青梧紧紧攥着这救命的药材,仿佛攥着董砚声最后一线生机。她看了一眼气息奄奄的阿忠,又看了一眼眼中充满托付与希望的董老夫人,重重一点头,转身如同离弦之箭,冲入茫茫夜色!

董家老宅外,一架早己准备好的首升机旋翼轰鸣,蓄势待发。

许青梧抱着玉盒和金箔包裹的根须,登上首升机。舱门关闭的瞬间,她最后回望了一眼火光未熄的听涛轩废墟,和董老夫人苍老却挺立的身影。

“等我!董砚声!你一定要等我!”她在心中嘶喊。

首升机拔地而起,撕裂夜空,如同流星般,朝着风雪弥漫的北地,疾驰而去!

南城的恩怨,以董砚林的伏诛和阿忠的重伤为代价,暂时落下了染血的帷幕。

而北地的风雪里,一场与死神赛跑的终极救援,才刚刚开始。

当归当归,这一次,能否真的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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