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支撑，苏弥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烂泥，从冰冷的墙壁上滑落，重重地瘫倒在布满灰尘和秽物的地面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着，每一次痉挛都带来新一轮撕裂般的剧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漏气声，刚才那声惨嚎似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汗水如同小溪般从她额头、鬓角疯狂涌出，瞬间浸透了单薄的病号服，紧贴在冰冷的皮肤上。眼前一片漆黑，只有金星乱冒。胃部翻江倒海，冰冷的腐肉混合着那杯绿色液体和此刻汹涌的痛楚，疯狂地向上翻涌！
“呕——！！！”
她猛地侧过头，对着冰冷肮脏的地面剧烈地呕吐起来！黑色的面包残渣、浑浊的绿色液体、暗红色的肉糜……混合着酸苦的胃液，一股脑地倾泻而出！浓烈的酸腐和腥臭气味瞬间在病房里弥漫开来！
呕吐如同开闸的洪水，无法停止。每一次剧烈的痉挛都牵动着刚刚被药液肆虐过的血管，带来叠加的剧痛。她蜷缩在地上，如同离水的鱼，在痛苦和秽物中徒劳地挣扎。
护士静静地看着，如同欣赏一场实验。她拿起记录板，灰蓝色的眼睛扫过苏弥剧烈抽搐的身体和地上的呕吐物，用冰冷的金属笔快速记录着，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
“药物反应：剧烈。伴有呕吐。清除部分无效摄入。符合预期。” 她平板地陈述着观察结果。
记录完毕，护士的目光落在门口那尚未动过的午餐餐盒和浑浊液体上。“清理干净。午餐必须吃完。这是治疗的一部分。” 命令下达，她不再看地上如同濒死动物般的苏弥，端着托盘，迈着精准、冰冷的步伐，转身离开了204病房。
“哒…哒…哒…” 脚步声渐渐远去。
病房里只剩下苏弥剧烈的、痛苦的喘息和呕吐后的余韵。她瘫在冰冷的秽物中，身体仍在无法控制地轻微抽搐，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辣辣的痛楚。手臂上注射的位置如同被烙铁烫过，灼痛感深入骨髓。胃里空空如也，只剩下灼烧般的酸楚。
汗水浸透了她的头发和衣服，粘腻冰冷。眼前依旧阵阵发黑。
不知过了多久，剧烈的抽搐才慢慢平息下来，只剩下全身无处不在的酸痛和深入骨髓的疲惫。手臂的灼痛感依旧清晰，如同一个永不愈合的伤口。
她艰难地喘息着，尝试着动了一下手指。指尖传来冰冷地面的触感和呕吐物的粘腻。强烈的屈辱感和一种冰冷的愤怒，如同毒蛇，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缠绕上她死寂的心头。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那种被当成实验品般、毫无尊严地对待的绝对无力感。
她挣扎着，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用尚且能动的左手支撑着冰冷肮脏的地面，一点一点地挪动身体，试图远离那片污秽。
就在她艰难地挪动到墙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喘息时——
“嗬…嗬嗬…”
靠窗那张床上，那团沉寂了许久的、盖着发黄被子的隆起，再次发出了声音！不再是之前的抓挠和嘶吼，而是一种…奇异的、仿佛带着一丝嘲弄意味的…低笑声？
声音干涩、漏风，如同破旧的门板在风中摇曳。
苏弥猛地转头！布满血丝、因剧痛而涣散的瞳孔死死盯向那张床！
只见那发黄的被子微微地、有节奏地起伏着。被子的边缘，那只之前在地的枯爪，不知何时又缩了回去。被子下面，那“嗬嗬”的低笑声持续着，断断续续，如同垂死的毒蛇在吐信。
一股更加浓烈、更加新鲜的腐臭味，混合着苏弥呕吐物的酸腐气息，在冰冷的病房里弥漫开来。
苏弥靠着冰冷的墙壁，汗水混合着灰尘在她苍白的脸上留下污迹。手臂上注射点传来的灼痛如同永不熄灭的烙铁，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尖锐的抽痛。胃里空空荡荡，只剩下灼烧般的酸楚，喉咙更是火辣辣地疼，仿佛被砂纸磨过。
她艰难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烈的腐臭和呕吐物的酸气，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意识在剧痛的余波和极致的疲惫中沉浮，视野边缘依旧发黑。
而那“嗬嗬…嗬嗬…”的、带着诡异嘲弄意味的低笑声，依旧断断续续地从靠窗的床上传来，如同魔音灌耳，刺激着她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清理干净。午餐必须吃完。】
护士冰冷的话语如同枷锁。
午餐…门口地上那个透明的塑料餐盒和浑浊的液体，此刻在她眼中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光是想象那粘稠糊状物滑入喉咙的感觉，就足以让她刚刚平息下来的胃部再次翻涌。
但规则。冰冷的规则。
苏弥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一丝冰冷的决绝悄然凝聚。她咬着牙，用左手撑着冰冷的墙壁，一点一点地，极其艰难地撑起自己虚脱的身体。双腿如同面条般发软颤抖，几乎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她踉跄了一下，才勉强站稳。
她无视了床上那持续不断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嗬嗬”声，目光死死盯着门口地上的餐盒。
一步，两步……塑料拖鞋踩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发出沉重的拖沓声。身体如同散了架，每一步都牵动着全身的酸痛和手臂的灼痛。
终于走到门口。她弯下腰，这个简单的动作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眼前又是一阵发黑。她伸出左手，指尖颤抖着，抓住了那个冰冷的塑料餐盒和那个装着浑浊液体的塑料杯。
她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就着弯腰的姿势，艰难地喘息了几口。然后，才用尽力气，慢慢首起身。
端着这“午餐”，她转过身，背对着那张“室友”的床，再次踉跄地走回自己那张布满灰尘的床边。她没有坐下，只是靠在冰冷的床架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她低下头，看着餐盒里那坨颜色灰绿、如同腐烂泥浆般的糊状物。浓烈的、混合着化学药剂和不明腐败物的气味首冲鼻腔。
没有犹豫。也没有力气去犹豫。
她伸出左手颤抖的手指，首接插进那冰冷粘稠的糊状物中！抓起一小坨！
冰冷的、滑腻的、带着颗粒感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强烈的恶心感瞬间冲上喉咙！她猛地闭紧嘴巴，强行将涌上来的酸水咽了回去！
然后，她将那坨令人作呕的东西猛地塞进嘴里！
没有咀嚼！只是用尽全身的意志力，强行将其推向喉咙深处！那滑腻冰冷的异物感刮擦着食道，带来一阵强烈的痉挛！她仰起头，喉结剧烈地滚动！
“咕咚！”
硬生生咽了下去！
一股强烈的反胃感瞬间袭来！她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苦的胆汁灼烧着喉咙！
额角的冷汗如同瀑布般涌出！身体因剧烈的干呕而再次颤抖！
但她没有停下！再次将沾满粘稠物的手指插进餐盒！抓起更大的一坨！塞入口中！仰头！吞咽！
动作机械、粗暴、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疯狂！
一口！又一口！
冰冷的、腐败的糊状物如同毒泥，被强行灌入她的胃袋！每一次吞咽都伴随着剧烈的干呕和身体的痉挛！汗水浸透了她单薄的病号服，紧紧贴在冰冷的皮肤上！
餐盒空了。
她拿起那杯浑浊的液体。那气味比之前的更加刺鼻，带着浓烈的苦涩和化学药剂的味道。她没有停顿，如同饮鸩止渴般，仰头将整杯液体灌了下去！
冰冷的、苦涩的液体冲刷过灼痛的喉咙，落入如同被毒泥填满的胃袋，带来一阵诡异的、混合着麻木的冰冷感。
“哐当！”
空餐盒和空杯子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掉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发出空洞的声响。
苏弥靠着冰冷的床架，身体如同被抽空的气球，缓缓滑坐在地面上。她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酸腐和苦涩。汗水模糊了视线，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刚才那场粗暴的“进食”抽干了。手臂的灼痛感在麻木的胃部对比下，反而变得更加清晰锐利。
意识在极致的疲惫和药液残留的刺激下昏沉欲睡，却又被胃里的冰冷毒泥和手臂的剧痛反复拉扯，无法沉入安宁。
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时变得更加昏暗。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更低，透不进一丝光线。病房里一片死寂，只有她自己沉重而艰难的喘息声。
床上那“嗬嗬”的低笑声不知何时停止了。那团隆起的被子一片死寂。
就在这时——
“咚……咚……咚……”
沉重、缓慢、带着金属质感的钟声，如同来自地狱深处的叹息，穿透疗养院厚重的墙壁，从不知名的远方遥遥传来！
钟声一下，又一下，缓慢而沉重地敲击着！仿佛敲打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七下。
钟声在死寂中缓缓消散，留下更加沉重的、令人窒息的余韵。
【第二天结束。】
冰冷的提示如同墓志铭，在苏弥昏沉的意识中浮现。
第三天，开始了。
苏弥靠着冰冷的床架，在浓重的腐臭和药味中，缓缓闭上了沉重的眼皮。黑暗如同潮水般涌来，暂时吞没了手臂的灼痛和胃里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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