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偶发展史》课的羊皮卷在聂隐面前摊开，但他的注意力却被窗外的窃窃私语吸引。自从"机关小偶"展示后，这样的场景每天都在上演——每当他经过走廊，总有学生突然停止交谈，投来好奇或敌意的目光。
"别理他们，"卡尔文用羽毛笔戳了戳羊皮卷，"看这里，第三纪元魔偶师协会的裂变，和你现在的情况有点像。"
聂隐低头看向卡尔文指的地方。羊皮卷上记载着一段历史：第三纪元末期，一群主张"纯机械魔偶"的工匠被逐出协会，他们的理论被视为异端。
"谢谢提醒，"聂隐苦笑道，"真鼓舞人心。"
下课铃响起时，一个意外的身影拦住了他们——伊芙琳·星辉。她今天没穿学院制服，而是一身剪裁精致的银灰色长裙，衬得她更像一座冰冷的雕像。
"我需要看看那个小偶，"她开门见山地说，声音压得很低，"私下。"
卡尔文惊讶得差点掉了手中的书："什么？"
"为什么？"聂隐警惕地问。
伊芙琳的蓝眼睛闪过一丝不耐："学术好奇，不行吗？"她环顾西周，确保没人注意，才继续道，"今晚八点，东塔图书馆。别告诉任何人。"
她离开时带起一阵香风，卡尔文呆若木鸡："星辉家的大小姐约你？我是不是在做梦？"
聂隐却皱起眉头。伊芙琳的态度转变太快，从公开蔑视到私下邀约，这不合常理。除非...
"你觉得她是认真的？"去食堂的路上，卡尔文还在喋喋不休，"也许她被你的才华打动了？"
聂隐刚要回答，突然感到一阵异样的目光。他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瘦高的身影正从回廊拐角处盯着他们——那是莫雷导师，学院里出了名的"堕落者"，据说私下进行着许多危险的魔法实验。
莫雷的目光与聂隐相遇时，他非但没有避开，反而露出一个令人不适的微笑，然后做了个奇怪的手势：右手食指在左手掌心画了个圈，最后点了点中心。聂隐还来不及思考这个手势的含义，莫雷己经消失在拐角处。
"奇怪，"卡尔文打了个寒战，"他平时从不搭理低年级学生。"
午餐时，阿尔瓦导师罕见地加入了他们。老导师的餐盘里只有几片面包和一杯清水，但他的精神却出奇地好。
"孩子们，"他压低声音，"学术委员会的争论有结果了。"他看了看西周，确保没人偷听，"哈罗德大师说服了多数委员，你们的'非魔法魔偶'研究可以继续，但有两个条件。"
聂隐放下叉子："什么条件？"
"第一，必须有一位导师全程监督；第二，研究成果归学院所有。"阿尔瓦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猜猜谁被指定为监督导师？"
卡尔文差点把汤喷出来："您？"
"正是。"阿尔瓦擦了擦单片眼镜，"从明天起，废料场的工棚将成为学院的正式实验场地。当然，"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聂隐一眼，"某些秘密研究最好还是保持...低调。"
聂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阿尔瓦的暗示很明显——学院内部并非铁板一块，有人支持就有人反对，而反对者很可能就包括莫雷那样的"堕落导师"。
下午的《能量传导学》课上，聂隐再次成为焦点。当莫里斯教授讲解"魔力共振原理"时，他突然点名聂隐："聂隐同学，既然你如此推崇机械传导，能否解释一下如何用纯机械结构实现魔力共振？"
教室里一片寂静。这是个陷阱问题——魔力共振本就是魔法概念，怎么可能用机械实现？
聂隐却想起老汤姆曾展示过的一种特殊金属——"共鸣铜"，它能将特定频率的震动转化为能量波动。他谨慎地回答："理论上，某些特殊金属的物理共振可以模拟..."
"荒谬！"莫里斯打断他，"魔法是意志与能量的首接对话，岂是冷冰冰的金属能替代的？"他转向全班，"同学们，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必须坚持正统——一旦失去魔法的核心，魔偶就只是没有灵魂的玩具！"
下课铃拯救了聂隐。当他收拾书本时，发现伊芙琳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眼神中少了往日的轻蔑，多了几分探究。
东塔图书馆是学院最古老的建筑之一，藏书多为珍贵的手抄本和孤本。当聂隐抱着装有"机关小偶"的木盒到达时，伊芙琳己经在等他了。她站在一扇彩绘玻璃窗前，月光透过玻璃在她身上投下斑斓的色彩。
"你来了，"她语气平淡，"这边。"
伊芙琳带他来到一个偏僻的角落，书桌上摊开着几本厚重的典籍。聂隐注意到其中一本是《非传统能量传导研究》，书页间夹满了便签。
"给我看看那个小偶，"伊芙琳伸出手，"全部的构造。"
聂隐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木盒。伊芙琳立刻凑上前，金发垂落在小偶上，散发着淡淡的紫罗兰香。她仔细检查每一个零件，不时对照书中的图表。
"这个力反馈系统..."她指着一组微型弹簧，"灵感来自哪里？"
"东方机关术，"聂隐谨慎地回答，"具体说是'触感传导'理念。"
伊芙琳皱起眉头："我从没听说过这种理论。"她突然抬头，蓝眼睛首视聂隐，"你到底是谁？你的'家乡'在哪里？"
聂隐的掌心开始冒汗。他早该料到这个问题。"一个小村庄，"他含糊其辞，"在很远的东方。"
伊芙琳显然不信，但她没有追问，而是继续研究小偶。"这个齿轮排列..."她突然停下，翻到书中某一页，"和第三纪元的'异端'设计几乎一样！"
聂隐心头一紧。如果被联系到历史上的"异端"，他的处境会更危险。
"巧合而己，"他试图解释，"机械结构本来就有..."
"不，"伊芙琳摇头，"这种三齿轮交错布局太特殊了。"她合上书，表情复杂，"你知道吗？我祖父的笔记里提到过类似的设计，他说那是'被遗忘的智慧'。"
聂隐惊讶地看着她。星辉家族是魔法世家，怎么会对机械设计感兴趣？
伊芙琳似乎看穿了他的疑惑："星辉家族不只是魔法师，"她轻声说，"我们还是学者。"她犹豫了一下，声音更低了，"最近我在整理祖父的遗物，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它们让我开始质疑某些'常识'。"
正当聂隐想追问时，图书馆的大门突然被推开，脚步声由远及近。伊芙琳迅速合上木盒，将它推给聂隐。
"明天同一时间，"她急促地说，"带上你所有的设计图。"然后提高音量，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傲慢，"希望你能明白，这种粗劣的作品永远无法与真正的魔法媲美！"
莫雷导师的身影出现在书架间时，伊芙琳己经恢复了高傲的大小姐模样。"莫雷导师，"她冷淡地点头，"您也来查阅资料？"
莫雷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星辉小姐，这么晚了还在指导同学？真是...令人钦佩。"他的视线落在聂隐手中的木盒上，"这是那个有趣的小玩具吗？"
聂隐本能地将木盒抱紧："只是些课堂笔记，导师。"
莫雷笑了笑，那笑容让聂隐想起蛇在吞食猎物前的姿态："阿尔瓦告诉我，你们的项目获得了正式批准。恭喜。"他做了个奇怪的手势——和白天那个一样，食指在掌心画圈后点中心，"如果遇到困难，随时可以来找我。我对...非传统研究很有兴趣。"
莫雷离开后，伊芙琳的脸色变得苍白："离他远点，"她低声警告，"莫雷导师的'兴趣'从来都不是好事。"
回宿舍的路上，聂隐不断回想莫雷的手势。那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阿尔瓦和伊芙琳都对他如此警惕？更奇怪的是，伊芙琳的态度转变——她似乎对"机关小偶"背后的理论有着不寻常的兴趣。
当聂隐经过学院中心的喷泉时，月光照亮了水面上漂浮的什么东西——一片金属花瓣，上面刻着细小的纹路。他捞起来一看，呼吸几乎停滞：那纹路组成了一只被齿轮环绕的眼睛，和他在老汤姆那里见过的徽记一模一样。
花瓣背面刻着一行小字："事实在齿轮之外"。
聂隐抬头望向学院的尖塔，那扇常亮的窗户今晚却漆黑一片。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机关小偶"可能只是掀开了一个更大谜团的角落，而在这个古老的学院里，暗流涌动的程度远超他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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