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愁涧的焦糊味混着血腥,在暮色中凝成铁锈般的浊气。项羽半跪在滚烫的岩地上,胸腹间翻江倒海。他抹去嘴角的血沫,目光扫过昏迷的青裙少女——她腰间那枚兽首玉佩在余烬中泛着温润的光,狰狞图腾刺得他眼皮一跳。
“小姐!”虞伯挣扎着爬来,肩头深可见骨的伤口随着动作涌出更多鲜血。这白发老仆竟不顾自身,颤抖着撕下衣襟想为少女包扎,却因失血过多栽倒在地。
“省点力气。”项羽的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他强忍剧痛挪到虞伯身边,扯下自己左肩浸透血的破布条,手法利落地捆住老人喷血的伤口——前世登山队学的急救术,此刻成了救命稻草。
“多…多谢少侠。”虞伯气若游丝,浑浊的眼珠死死盯住少女,“求您…带小姐去…栖霞谷白氏…”他枯瘦的手猛地抓住项羽腕骨,力道大得惊人:“玉佩…万万不可离身!”
项羽目光一凝。他拾起那枚玉佩,入手温润,兽首线条在火光下流转着诡异的火气。就在指尖触及图腾的刹那——
“嗡!”
怀中那方盛放洗脉草的玉盒毫无征兆地剧震!冰凉的盒体隔着衣料烫得惊人,一股阴寒暴戾的气息穿透血肉,狠狠撞入经脉!左肩尚未愈合的伤口骤然撕裂,鲜血瞬间渗透新裹的布条。
“呃!”项羽闷哼一声,额角青筋暴起。这感觉…与祖祠牌位中透出的孽龙怨气如出一辙!
“少侠?”虞伯惊疑地看着他骤然苍白的脸。
“无事。”项羽咬牙压下翻腾的气血,将玉佩塞回少女怀中。那兽首图腾触到少女肌肤的瞬间,竟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金芒。昏迷中的虞姬似有所觉,睫毛轻轻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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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三人藏身于涧底一处岩缝。项羽在外围撒上驱兽的刺藤粉——项梁叔父教的野外生存法。篝火噼啪作响,映亮虞姬苍白的脸。虞伯靠在岩壁上,断断续续吐出真相。
“小姐…是武安君白起大人的养女。”老人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十五年前秦军踏破郢都,白府满门…只余尚在襁褓的小姐。老仆冒死带她逃出,自此隐姓埋名…”
项羽拨弄火堆的手一顿。白起?那位人屠战神?可白日里焚尽影密卫的金焰,绝非凡俗武功能解释!
“这玉佩…”虞伯喘息着,昏花老眼望向少女怀中,“是夫人临终所系,说关乎小姐血脉…这些年总有影密卫追查,定是冲着…”话未说完,他猛地呛出一口黑血,气息急速衰败下去。
“虞伯!”虞姬不知何时醒了,挣扎着扑过去,掌心泛起微弱的金芒按在老人心口。那光芒温暖如春阳,却只让虞伯灰败的脸色稍缓。
“栖霞谷…白氏旧部…”老人攥紧虞姬的手,目光却投向项羽,“少侠…恩情…白氏必报…”最后一个字化作无声的气流,枯槁的手颓然垂下。
篝火晃动,岩缝里只剩山风呜咽。虞姬跪坐在地,肩头微微颤抖,却未落一滴泪。火光在她侧脸投下坚毅的阴影。
项羽沉默地添了根柴。前世今生,他见过太多死亡,此刻却觉心头压了块巨石。他解下腰间水囊递过去:“喝口水。天亮前得离开,影密卫的援兵不会远。”
虞姬接过水囊,指尖无意擦过他手背。一股奇异的暖流倏地窜入项羽经脉,左肩伤口的刺痛竟减轻几分!他心头剧震——这感觉,与吞噬碧鳞蟒血时的灼热截然不同,如同干涸的土地逢了甘霖!
少女却毫无所觉,只望着虞伯的尸身低语:“去栖霞谷…七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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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最黑的时刻,两人将虞伯葬在涧畔一株焦枯的古松下。项羽以掌代刀,在树干刻下三道深痕——项氏标记死者的古礼。
“走。”他背起虚弱的虞姬。少女很轻,隔着单薄衣料能感受到她脊背的嶙峋。那枚兽首玉佩贴在他后心,温润中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牵引力,竟隐隐压制着怀中洗脉草玉盒的阴寒躁动。
翻过鹰愁涧北坡,浓雾渐散。项羽正欲寻路下山,怀中玉盒毫无征兆地再次暴动!
“轰——!”
粘稠如墨的黑气穿透玉盒,毒蛇般钻入他左肩伤口!剧痛如亿万冰针扎进骨髓,项羽眼前一黑,单膝重重砸进泥地。背上的虞姬惊呼滑落。
“项公子!”她扑过来,掌心金芒再现。
“别碰我!”项羽低吼。体内两股力量正在疯狂撕扯——洗脉草的阴寒怨气如跗骨之蛆啃噬经脉,而虞姬触碰带来的暖流却化作灼热的盾。淤塞的“锈蚀节点”在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凝脉三层的修为竟如沸水般翻滚!
更可怕的是祖祠方向的感应。隔着百里之遥,供奉“西楚霸王项籍”的青铜牌位似乎在疯狂震颤,一道只有他能“听”到的咆哮在识海炸开:
**“恨…未绝…楚…魂…归!!!”**
剧痛让视线血红一片。项羽嘶吼着扯出怀中玉盒,那株碧绿如玉的洗脉草叶脉中,竟游走着丝丝黑气!药草根部沾染的暗褐色污渍——如今看来分明是干涸的血迹!葬龙渊…项梁叔父拼死带回的,究竟是解药还是催命符?!
“玉佩…”虞姬突然急声道,“给我玉佩!”
项羽咬牙将兽首玉佩拍入她掌心。虞姬毫不犹豫地咬破指尖,一滴殷红的血珠坠入玉佩兽口。
“嗡——!”
清越的鸣响荡开!玉佩爆发出灼目的白光,瞬间驱散周遭十丈雾气!白光笼罩项羽的刹那,左肩肆虐的黑气如雪遇烈阳,发出“嗤嗤”尖啸急速消退!体内翻腾的两股力量被强行镇压,经脉剧痛骤减。
白光敛去,玉佩恢复温润。虞姬脸色惨白如纸,软软倒下。
“你做了什么?”项羽接住她,触手冰凉。
“白氏…秘法…”她气若游丝,目光却清明,“洗脉草被至阴怨气污染…玉佩可暂封其毒…但需尽快去栖霞谷,谷中…炎阳石能拔毒…”
项羽看向手中玉盒。洗脉草依旧碧绿,叶脉中的黑气却己隐没。可当他凝神内视,分明感到一点阴寒的种子己深植经脉,与孽龙怨气纠缠共生。
山风卷过林梢,带着初晨的寒意。虞姬在他臂弯里昏睡过去,羽睫挂着细小的露珠。项羽撕下相对干净的里衬衣摆,将玉佩牢牢系回她颈间。兽首图腾贴着她苍白的锁骨,温润依旧。
他起身远眺。东北方向层峦叠嶂,栖霞谷还在七百里外。而西南——影密卫首领遁逃的方向,一缕极淡的青铜锈气混在晨风里,指向吴江渡口。
怀中的洗脉草玉盒安静蛰伏,如同沉睡的毒蛇。经脉深处,被暂时压制的阴寒种子微微搏动,与西南方的锈气遥相呼应。
项羽将虞姬背起,绑紧束带。朝阳刺破云层,照亮他眼底冰冷的决断。
先去栖霞谷拔毒?还是追回那关乎项家存亡的青铜匣?
山路在脚下分岔,如同命运狰狞的裂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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