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的时候，阿黄的腿彻底好了，能跟着唐寒蓝在小区里跑圈了。它跑得不算快，总故意落在后面，看唐寒蓝回头喊“阿黄，快点”，就摇着尾巴冲上去，往他手心塞片刚落的樱花。
唐寒蓝最近接了个棘手的案子，是追查一批走私的古董，据说和十年前那场火灾有点关系。他晚上在书房翻卷宗，阿黄就趴在桌脚，看着台灯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忽长忽短。有次唐寒蓝对着一张烧焦的照片发愣，指尖在“莫忘”两个字上反复，阿黄突然跳上桌，用爪子把照片扒到一边，叼来自己的玩具球，往他怀里塞。
“你啊。”唐寒蓝失笑，把球扔给它，“就知道玩。”
可那天晚上，他没再看卷宗，陪着阿黄玩了半宿接球，笑声撞在墙上，又弹回来，软乎乎的，像把蒙尘的旧琴终于发出了声。
阿黄知道，主上还在盯着。水晶球的光每晚都在它梦里闪，主上的声音冷得像冰：“别忘了你的身份。”可它越来越懒得回应，甚至开始偷偷藏起那枚符印，先是塞在沙发缝里，后来又埋进阳台的花盆——它怕哪天控制不住，真的按了下去。
有天半夜，唐寒蓝被噩梦惊醒，梦里又是那道暗紫色的门，莫忘站在门里，笑着对他招手。他猛地坐起来，额头全是汗，却看见阿黄蹲在床边，黑亮的眼睛首勾勾看着他，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像在安慰。
“没事。”唐寒蓝摸了摸它的头，指尖触到它温热的皮肤，突然觉得心里踏实了些，“就是做了个梦。”
阿黄跳上床，蜷在他枕头边，尾巴轻轻扫着他的手背。它突然想，就算主上真的发怒，就算要被打回原形，它也不想再当那个卧底了。比起门那边的阴冷，它好像更喜欢这里的暖光，更喜欢唐寒蓝身上的烟火气，甚至喜欢他跑调的歌，和总买太甜的棉花糖。
天亮时，唐寒蓝发现阿黄不见了。阳台的花盆被刨开，符印躺在土里，闪着微弱的光。他心里一紧，刚要出门找，却看见阿黄从楼道跑回来，嘴里叼着根红绳，绳尾的银铃叮当作响——那根红绳，像极了莫忘戴过的那根，只是旧得发灰，像是从哪个角落捡来的。
“这哪来的？”唐寒蓝接过红绳，指尖突然一颤。
阿黄没理他，只是往他怀里钻，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它昨晚跑了趟城郊的废墟，那里是K以前藏东西的地方，它扒了半夜，才找到这根被遗忘的红绳——它不知道这能不能帮唐寒蓝解开什么心结，只知道这是他一首念着的东西。
远处的王座上，莫忘看着水晶球里唐寒蓝捏着红绳发呆的样子，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她抬手挥散水晶球，红绳缠绕的王座空了，只有暗紫色的雾气在轻轻晃，像谁叹了口气，又像谁松了手。
阿黄打了个哈欠，在唐寒蓝怀里眯起眼。阳光从窗户溜进来，落在它毛茸茸的背上，暖得像场永远不会醒的梦。它想，就这样吧。管它什么主上，什么卧底，现在它只是阿黄，是唐寒蓝的狗，这就够了。
至于门那边的风雨，就让它留在门那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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