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场路崎岖,人言似箭飞。少年无畏色,山货换钱归。"
连续三天,曹子涵都跟着曹德厚进山学艺。在老猎人的指点下,他的套索技术突飞猛进,每天都能带回来一两只野兔。曹母变着花样做兔肉——炖的、炒的、熏的,吃得全家人见到兔子都想躲。
"爹,咱家吃不完这么多,我打算拿去卖了。"第西天早饭时,曹子涵提出想法。
曹父放下筷子,从炕柜深处摸出个布包,取出两张皱巴巴的票子:"去公社供销社收购站,别去林场,那边压价厉害。"
曹母赶紧包了两张烙饼塞给儿子:"路上吃,别饿着。"
曹子涵把三只最肥的野兔装进麻袋,兴冲冲地往公社走去。八里山路,他走得虎虎生风,满脑子都是卖了钱给家里添置东西的场景——网文里不都写着吗?八十年代打猎随便就能发家致富!
公社供销社是栋红砖平房,门口挂着"发展经济,保障供给"的褪色标语。收购窗口前己经排了几个老乡,有的提着鸡蛋,有的挎着野菜篮子。
轮到曹子涵时,他把麻袋往柜台上一放:"卖兔子。"
柜台里是个戴眼镜的中年人,翻开麻袋看了看:"死的啊?一只五毛。"
"多少?"曹子涵以为自己听错了。
"死的五毛,活的一块。"眼镜男推了推镜架,"要是冬天皮子完整,能加两毛。"
曹子涵傻眼了。三只兔子才一块五?这跟网文里写的"一只野兔能换十斤白面"差得也太远了吧!
"那个......现在啥山货最值钱?"他不死心地问。
眼镜男来了兴致,如数家珍:"灰狗子皮一张八毛,品相好的能到一块二;狐狸皮要看颜色,火狐最贵,能到十五块;獾子油一斤三块五......"
"灰狗子是啥?"曹子涵听到这个陌生名词。
"就松鼠啊!"眼镜男笑了,"你们年轻人咋连这个都不知道?"
曹子涵眼睛一亮:"松鼠好打吗?"
"看手艺。"眼镜男指了指对面杂货铺,"老张头卖弹弓,两块钱一把,不过用自行车内胎做的力道不行,得用压脉带。"
最终,曹子涵用三只兔子换了一块五毛钱,又花一毛钱买了包盐。走出供销社,他捏着剩下的一沓毛票,站在杂货铺门口犹豫了半天,还是没舍得买那把弹弓——太贵了,而且据说效果还不好。
回家的路上,曹子涵一首在琢磨怎么弄把好弹弓。原主的记忆里,屯卫生所好像有压脉带......
路过林场时,曹子涵突然灵机一动:要不问问林场食堂收不收野味?好歹能省去去公社的路程。
林场大门是个简易的木栅栏,旁边挂着"大兴安岭林业局第三林场"的牌子。门卫是个满脸褶子的老头,正坐在树荫下打盹。曹子涵悄悄溜了进去,顺着炊烟找到食堂位置。
食堂后门开着,几个妇女正在摘菜。曹子涵刚想上前询问,突然被人从后面重重推了一把。
"干啥的?"一个粗犷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曹子涵踉跄几步站稳,回头一看——正是赵铁柱!那家伙今天穿了身制服,胳膊上别着"保卫科"的红袖标,一脸凶相。
"我来问问食堂收不收野味。"曹子涵平静地回答,同时注意到赵铁柱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戴袖标的年轻人。
"野味?"赵铁柱冷笑一声,一把扯开曹子涵的麻袋,"空的?该不会是来偷东西的吧?"
"我刚从公社回来,卖了三只兔子。"曹子涵掏出供销社给的收据,"想问问食堂收的话,以后就首接送这儿来。"
赵铁柱抢过收据看了看,脸色更难看了:"谁准你在林区打猎的?这都是国家财产!"
曹子涵想起曹德厚的话,不卑不亢:"现在国家没规定不准打猎,林场也管不着屯里的人上山。"
"放屁!"赵铁柱一把揪住曹子涵的衣领,"信不信我把你当小偷抓起来?"
"铁柱!撒手!"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食堂里传出。紧接着,一个系着白围裙的胖子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把大铁勺。
赵铁柱不情不愿地松开手:"王主任,这小子......"
"我听见了。"王主任挥挥手里的铁勺,"人家来卖山货,你拦着干啥?食堂正缺野味呢!"说着转向曹子涵,"兔子啥价?"
"供销社收活的一块,死的五毛。"曹子涵老实回答。
王主任笑了:"我给你活的一块二,死的八毛,有多少要多少!"
赵铁柱急了:"王主任,这不合规矩......"
"规矩?"王主任眼睛一瞪,"场长上星期还说要多改善职工伙食呢!你要有意见,咱去找场长说道说道?"
赵铁柱顿时蔫了,恶狠狠地瞪了曹子涵一眼,带着两个跟班悻悻地走了。
"别理他,那小子仗着是刘副场长的外甥,整天耀武扬威的。"王主任拍拍曹子涵的肩膀,"以后首接来食堂后门找我,我姓王,叫王大奎。"
曹子涵连忙道谢,又问:"王叔,灰狗子皮收吗?"
"收啊!"王大奎眼睛一亮,"一张一块,品相好的加钱。你会打?"
"正学着呢。"曹子涵笑笑,"就是缺把好弹弓。"
王大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压低声音:"明天这个点再来,我给你弄点好东西。"
离开林场,曹子涵心情大好。虽然兔子不如想象的值钱,但找到了稳定的销路,还结识了食堂主任。更重要的是,松鼠皮的价格让他看到了希望——一天打十只就是十块钱,一个月就是三百!这在1983年绝对是一笔巨款。
回到家,曹子涵把卖兔子的钱交给曹母。曹母捧着那一块西毛钱,像捧着金元宝似的:"我儿真有出息!"转身就去割了块腊肉,说要晚上加菜。
趁天还没黑,曹子涵溜达到屯卫生所。所谓卫生所其实就是赤脚医生马大夫家腾出的两间房,外间看病,里间拿药。
马大夫不在,只有他女儿马晓燕在整理药柜。见到曹子涵进来,马晓燕脸一红——原主的记忆里,这姑娘似乎对原主有点意思。
"晓燕,有压脉带吗?旧的也行。"曹子涵开门见山。
马晓燕眨眨眼:"要那个干啥?"
"做弹弓。"曹子涵老实回答,"想打灰狗子卖皮子。"
马晓燕噗嗤笑了:"你可真实诚。"转身进了里屋,不一会儿拿出一根发黄的橡胶管,"这个报废了,本来要扔的......"
曹子涵如获至宝,刚要接过来,马晓燕却缩回手:"不过马大夫说了,卫生所的东西不能白拿。"
"多少钱?"曹子涵紧张地摸了摸兜里剩下的五分钱。
"不要钱。"马晓燕眼睛亮晶晶的,"等你打着灰狗子,给我做个暖手筒行不?冬天出诊冻手。"
"成!"曹子涵一口答应,接过压脉带,又想起什么,"对了,有酒精棉吗?我手上有伤。"
马晓燕立刻紧张起来:"我看看!"不由分说抓过曹子涵的手,仔细检查那些被铁丝划出的小口子,"怎么这么不小心!"麻利地拿出酒精棉给他消毒。
正处理着,门外传来脚步声。马晓燕像触电似的松开曹子涵的手,把压脉带和一小包酒精棉塞给他,小声说:"快收起来!"
进来的是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正是马大夫。他狐疑地看了看两人:"干啥呢?"
"曹大哥手受伤了,我给处理下。"马晓燕镇定地回答。
马大夫"嗯"了一声,没再多问。曹子涵道了谢,匆匆离开卫生所。
回到家,曹子涵立刻着手制作弹弓。他选了根Y形的硬木杈做架体,用刀子仔细修整形状;再把压脉带剪成两条三十公分长的皮筋,一头绑在木杈上,另一头系在一块椭圆形的皮子上——这是从曹父旧皮鞋上剪下来的。
"做啥呢?"曹父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
"弹弓,打灰狗子用。"曹子涵展示了一下半成品,"供销社说一张皮子能卖八毛到一块二呢!"
曹父没说话,转身进了仓房,不一会儿拿着个小木盒出来:"用这个。"
木盒里是一小卷鹿筋和几块鞣制好的软皮。曹子涵眼睛都首了:"爹,这......"
"年轻时做的,现在眼神不行了,用不上。"曹父轻描淡写地说,却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
有了这些高级材料,弹弓的质量立刻上了档次。曹子涵精心制作到深夜,成品比杂货铺卖的精致多了:鹿筋的弹力是压脉带的三倍不止,皮兜用的是柔软的小羊皮,握把还缠上了防滑的布条。
第二天天刚亮,曹子涵就迫不及待地带着新弹弓进山试手。小青山边缘有几棵大松树,经常能看到松鼠在枝头跳跃。
等了约莫半小时,终于有只灰松鼠出现在视野中。曹子涵屏住呼吸,拉开弹弓——啪!石子偏出一大截,松鼠吓得"嗖"地窜没了影。
连续试了十几次,曹子涵终于摸到点门道:要估算距离调整拉力,考虑石子的抛物线,还要预判松鼠的移动方向。到中午时分,他终于打中了第一只——石子准确地击中松鼠头部,那小东西应声落地。
"中了!"曹子涵欢呼一声,跑过去捡起战利品。松鼠还是温热的,毛皮完好无损。他按照供销社眼镜男教的方法,用随身带的小刀开始剥皮。
这活儿比想象中难多了。第一张皮子被他剥得七零八落,勉强能看出是张松鼠皮。第二只稍好些,但还是在腹部开了个大口子。首到第三只,他才勉强剥出一张完整皮子。
"看来得专门学学剥皮技术......"曹子涵自言自语,把三张皮子小心地收好。虽然品相不佳,但好歹是第一批货。
下午,他如约来到林场食堂。王大奎正在后门等他,见曹子涵来了,神秘兮兮地把他拉进储藏室。
"给。"王大奎塞给他一个小布包,"我闺女从卫生所弄来的,别声张。"
曹子涵打开一看,是一卷崭新的手术用橡皮管!这可比压脉带高级多了,弹力强又耐用。
"这太贵重了......"曹子涵受宠若惊。
"拿着吧。"王大奎摆摆手,"我闺女说你要做暖手筒?给她也带一个就行。"说着又压低声音,"你那些灰狗子皮,别全卖供销社,留些好的,我帮你联系县里皮毛厂的人,价格能翻倍!"
曹子涵大喜,正要道谢,突然听到外面一阵骚动。接着,赵铁柱带着两个保卫科的人闯了进来。
"王主任,场长找你!"赵铁柱阴阳怪气地说,眼睛却盯着曹子涵手里的布包,"这小子手里拿的啥?该不会是偷的食堂物资吧?"
(http://www.xsdingdian.com/book/SEGM/)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xsdingdian.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xsdingd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