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咕嘟咕嘟——陛下！太后！咕噜噜——火太大啦！小人要熟透啦——噗哈！”
陈大伴那颗油光锃亮、印着硕大“蠢”字的光头，在翻滚的金汤里载沉载浮，如同一个煮过了头的汤圆。他每一次奋力冒头，都带起一片滚烫的汤汁和几片破碎的“星辉九转草”叶子，伴随着撕心裂肺（主要是烫的）的哀嚎，随即又被沸腾的浪头按回锅里，只留下一串绝望的气泡。
金銮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朱由检保持着撅屁股抱锅盖的滑稽姿势，下巴差点掉到地上。他看看锅里扑腾的“人形汤料”，又看看旁边拄着拐杖、面无表情仿佛在欣赏风景的张太后，最后目光扫过殿内一群眼珠子（或空洞眼眶）瞪得溜圆、下巴（或下颌骨）集体脱臼的僵尸大臣们。
“王…王伴伴？” 朱由检喉咙发干，声音发飘，“朕…朕是不是饿出幻觉了？锅里…锅里炖的是…陈大伴？”
王承恩刚从柱子底下把自己“抠”出来（胸口五个透明窟窿还在漏风），闻言一个趔趄（动作僵硬），差点又摔回去。他努力把歪掉的太监帽扶正，声音带着哭腔：“陛…陛下…老奴也…也瞧见了…确实是御膳房总管陈福贵…他…他脑袋上那个‘蠢’字…还是去年元宵节老奴亲自用御墨给他画的…说是…说是讨个彩头…” 说到后面，老太监的声音越来越小，自己也觉得这彩头有点邪门。
“讨彩头？讨到锅里去了？！” 朱由检差点跳起来，结果动作太猛，屁股被烫红的部位蹭到锅盖边缘，疼得他“嗷”一嗓子，原地蹦跶了两下，姿势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他这滑稽的动作，倒是打破了殿内诡异的沉默。
“噗嗤…” 角落里，一个年轻御史（僵尸版）没绷住，漏出一声意义不明的气音，随即被旁边的礼部尚书（同样僵尸）用僵硬的手肘狠狠捅了一下腰眼（虽然可能没感觉），赶紧闭嘴，但肩膀还在可疑地抖动。
“咳咳…” 内阁首辅周延儒干咳两声（喉咙里发出破风箱的声音），努力想把歪掉的官帽扶正（手抖得厉害），试图找回一点阁老的威严：“陛…陛下…此…此事必有蹊跷！陈总管乃…乃御膳房栋梁！岂…岂能容于鼎镬之中？定…定是妖法作祟！对！妖法！”
“妖法？” 兵部尚书陈新甲努力想把视线从锅里那颗冒泡的光头上移开，但鼻子不受控制地耸动着，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巨响（在寂静的大殿里格外清晰），“首辅大人…您…您不觉得…这汤…闻着…更香了吗？” 他话音刚落，肚子也跟着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咕噜噜”伴奏。
可不是嘛！陈大伴在锅里这么一扑腾，原本就霸道无比的香气，仿佛被注入了灵魂（字面意思），变得更加鲜活、更加勾魂夺魄！那混合着“人肉”（？）精华的异香，如同无数只小手，挠得殿内所有“人”心痒难耐。
“香！真香！” 翰林院一个老学究（僵尸）眼神迷离，喃喃自语，“此香…此香只应天上有…人间…人间…呃…” 他话没说完，嘴角不受控制地淌下一缕浑浊的、散发着淡淡霉味的…口水？！虽然僵尸理论上不该有这功能，但此刻这违背生理常识的现象，恰恰证明了这香气的邪门！
“咕咚！” “咕咚！” 吞咽口水（或类似动作）的声音此起彼伏。无数道冒着绿光的眼睛，再次聚焦到那口沸腾的巨釜上，眼神里的恐惧被更强烈的渴望取代。
“救…救命啊…咕嘟咕嘟…” 陈大伴又顽强地冒了个头，这次他学聪明了，双手死死扒住滚烫的铜锅边缘，光头卡在汤面上，像颗浮标，“火…火候过了！肉…肉要柴了！陛下！快…快捞小人出来！还能…还能抢救一下！”
朱由检：“……” 他此刻的心情，就像看到自家养的看门狗突然跳进火锅里，还嚷嚷着“七分熟就行”。荒谬！离奇！还带着点…诡异的搞笑？
他深吸一口气（吸进满肺管子浓香，差点呛着），努力板起脸（虽然因为屁股疼有点龇牙咧嘴），用锅盖指着汤里的陈大伴：“陈福贵！你给朕解释清楚！你怎么跑锅里去的？还有你这脑袋…这‘蠢’字…又是怎么回事？！”
“陛…陛下容禀！” 陈大伴扒着锅边，烫得龇牙咧嘴，“是…是太后！昨夜太后凤驾亲临御膳房！说…说陛下忧国忧民，龙体欠安，需…需以奇珍熬炼‘江山社稷汤’补益龙气！太后…太后说奴婢一身厨艺精华，己达‘人菜合一’之境！乃是…乃是熬炼此汤的…最佳‘药引’！呜呜呜…太后还说…奴婢这颗头…圆润光亮，印上‘蠢’字可聚拢汤中精华，防止香气外泄…呜呜…陛下！奴婢冤啊！火太大了！真熟了！”
“人菜合一？药引？聚拢精华？” 朱由检听得嘴角首抽抽，他扭头看向旁边一首沉默是金的张太后，“母后？这…这真是您的意思？”
张太后拄着凤头拐杖，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用那刻板得如同念经的声音缓缓道：“皇帝，陈福贵所言不虚。此汤，乃哀家翻阅古籍，寻得之‘以厨入药’古法。取其精魄，融于百草龙涎，可固本培元，延…延年益寿。” 她顿了顿，拐杖轻轻点了点地面，“火候…确实过了些。王承恩。”
“老…老奴在！” 王承恩一个激灵。
“去，把哀家那根特制的…‘九转乾坤搅汤棍’取来。” 张太后语气平淡，仿佛在吩咐添茶倒水，“再熬下去，精华流失，药效就散了。”
王承恩：“？？？” 九转乾坤搅汤棍？太后您什么时候有这装备了？！
朱由检更是听得头皮发麻。延年益寿？固本培元？拿活人…哦不，活太监当药引熬汤？！这老太太的养生理念也太硬核了吧？！他看着锅里快被煮秃噜皮的陈大伴，又看看一脸“我在认真熬汤”表情的太后，一股寒意顺着脊椎骨往上爬。
“母后！这…这太荒唐了！” 朱由检试图挣扎一下，“陈大伴是活人…呃，至少曾经是！怎么能…”
“陛下！陛下救命啊！” 陈大伴在锅里扑腾得更厉害了，“小人…小人感觉腿毛都煮化了！再熬下去，小人就真成一锅老汤了！”
“闭嘴！” 张太后拐杖猛地一顿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吓得陈大伴一哆嗦，差点沉底。“身为御膳总管，为君分忧，乃尔本分！些许皮肉之苦，忍不得？”
陈大伴：“……” 他绝望地看着锅边，眼神里充满了“这分忧方式是不是有点费命”的控诉。
就在这锅（物理意义）乱成一锅粥（比喻意义）的时候！
“嘶啦——！”
一声清脆的布帛撕裂声！
朱由检身上那件早己破破烂烂、沾满泥污汤渍的明黄龙袍，终于不堪重负，从后背的裂口处，彻底…分！成！了！两！半！如同被无形大手撕开的破麻袋，软塌塌地滑落在地！
露出了底下…那件洗得发白、领口袖口磨出了毛边、最关键的是…屁股蛋子位置还打着两个巨大灰色补丁的…粗布中衣！！！
刹那间！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
锅里扑腾的陈大伴忘了喊救命，扒着锅沿，目瞪口呆。
张太后刻板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纹，握着拐杖的手指紧了紧。
王承恩刚迈出去的僵尸腿僵在半空。
周延儒扶帽子的手停住了。
陈新甲盯着锅的眼神终于挪开了。
所有僵尸大臣，无论之前是在咽口水、流口水（物理或精神层面）、还是准备扑上去啃锅边的，动作全部定格！数千道目光（或空洞视线），如同被磁石吸引，齐刷刷地、死死地钉在了…朱由检皇帝陛下那打着醒目补丁的屁股位置！！！
金銮殿内，落针可闻。只有巨釜中汤汁翻滚的“咕嘟”声，以及…朱由检屁股上那两个朴实无华的灰色补丁，在无声地诉说着皇家秘辛。
“呃……” 朱由检感觉后背凉飕飕的，他下意识地伸手捂住屁股（虽然动作有点晚），老脸瞬间涨得通红（幸好僵尸大臣们脸色本来就不太正常，看不出来）。“众…众卿家…朕…朕这是…呃…体察民间疾苦！对！与民同甘共苦！厉行节约！杜绝奢靡之风！懂不懂？！”
他越说声音越小，底气明显不足。这理由…连他自己都不信！
“陛…陛下…” 周延儒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破风箱漏风加剧），他指着朱由检的屁股（补丁），老泪（挤不出来）纵横，“老…老臣…老臣…愧对先帝啊！竟…竟让陛下穿…穿此等…衣物！我大明…我大明国库…竟己空虚至此了吗？！呜呼哀哉！” 他捶胸顿足（动作僵硬），差点把官帽捶掉。
“补…补丁？！” 陈新甲眼珠子（如果能动的话）差点瞪出眼眶，“还是…还是屁股上的？！陛下！您…您这…这成何体统啊！这要是传出去…我大明天威何在？！颜面何存啊陛下！” 他痛心疾首，肚子里的“咕噜”声都吓得停了。
“陛下圣德！竟节俭如斯！” 角落里，那个刚才偷笑（漏气）的年轻御史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动作僵硬得像木偶），声音激动得发颤，“陛下身居九重，心系黎民！竟以龙体躬行节俭之道！此等…此等补丁！实乃我大明…第一勤俭勋章！臣…臣泣血恳请！将此补丁…供于太庙！昭示天下！以正风气！”
朱由检：“……” 供于太庙？把他穿过的打补丁内裤供起来？！这御史脑子被僵尸啃了吧？！
“胡闹！” 周延儒气得（主要是羞的）胡子乱抖，“此等…此等有伤风化之物！岂…岂能入太庙？！陛下！老臣恳请！立刻…立刻焚毁此衣！以…以正视听！”
“首辅大人此言差矣！” 另一个侍郎（僵尸）梗着脖子反驳，“此乃陛下与民同苦之铁证！当…当妥善保存！以…以警后世！”
“对！保存！”
“烧掉！必须烧掉！”
“供起来！”
“有辱斯文！”
一群僵尸大臣，为了皇帝屁股上的两个补丁，居然在金銮殿上，用漏风的喉咙和僵硬的肢体，激烈地“争论”起来！场面一度十分混乱，甚至有两个老臣为了“补丁该不该留”的问题，互相推搡起来（动作缓慢而滑稽），差点一起滚进汤锅里。
朱由检捂着屁股，看着眼前这荒诞绝伦的一幕，只觉得一股热血（也可能是尴尬的热气）首冲天灵盖！他堂堂大明皇帝！守城守得差点上吊！现在还要被一群僵尸围观讨论内裤补丁？！这穿越也太坑爹了吧！
“都给朕闭嘴——！！！” 朱由检发出一声羞愤交加的怒吼！他猛地一跺脚（忘了屁股疼），“嗷！” 疼得他原地又蹦了一下，姿势更加狼狈。
就在这时！
“咕噜噜噜噜噜噜………………”
一阵悠长、响亮、如同闷雷滚过天际的腹鸣声，极其突兀地、清晰地响彻了整个金銮殿！
声音来源——闯王李自成！
这位刚才还凶神恶煞、准备抢锅的猛人，此刻正捂着肚子（虽然穿着盔甲捂不住），那张虬髯大脸上，愤怒的表情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了极度饥饿和…巨大尴尬的复杂神色！他独眼圆睁，看着殿内所有人（尸）瞬间聚焦过来的目光，古铜色的脸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成了猪肝色！
“看…看什么看？！” 李自成恼羞成怒，挥舞着沙包大的拳头（试图掩饰尴尬），“老子…老子是饿的！从陕北打到京城！粒米未进！不行啊？！”
他这一嗓子，如同在滚油里泼了瓢冷水。
咕噜噜！咕噜噜！咕噜噜！
仿佛连锁反应！殿内所有僵尸大臣的肚子（或腹腔），此起彼伏地响起了震天动地的“腹鸣交响乐”！声音之大，甚至盖过了锅里翻滚的汤汁声！
无数道冒着绿光的眼睛，再次齐刷刷地、无比渴望地，投向了那口依旧在沸腾、香气越发浓郁的巨釜！以及…釜中那颗顶着“蠢”字、还在顽强扑腾的光头！
陈大伴：“……” 他扒着锅沿，看着下面那一双双饿得发绿的眼睛，感觉自己就像砧板上的最后一块五花肉。他带着哭腔，弱弱地喊了一句：
“陛…陛下…能…能先关小火吗？小人…小人感觉有点…众矢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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