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再次笼罩“云顶”公寓。昨晚的混乱与脆弱仿佛一场梦魇，被白天的交锋和顾衍舟重新筑起的冰墙隔绝在外。公寓里恢复了那种令人窒息的、死水般的寂静。
林溪坐在书桌前，对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整合着“新领域”项目的最终报告。顾衍舟要求的报告时间很紧，她必须全力以赴。徐薇虽然被迫合作，但林溪知道她绝不会甘心，这份报告必须无懈可击。
指尖敲下最后一个句号，林溪长舒一口气，揉了揉酸痛的脖颈。时间己近午夜。她保存好文档，准备关灯休息。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断断续续的声响，再次穿透了墙壁，若有似无地钻进她的耳朵。
又是琴声。
比上次更压抑，更破碎。像是一个被困在黑暗中的灵魂，徒劳地、绝望地想要抓住什么，却只能发出不成调的呜咽。那声音里蕴含的痛苦，即使在隔音良好的房间里，也清晰地传递出来。
林溪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那个夜晚月光下的脆弱背影，那句昏迷中的呓语，再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顾衍舟…他到底在承受着什么？那间琴房，那张旧照片…是他痛苦的核心吗？
好奇心如同藤蔓，再次悄然滋生，缠绕着她的理智。她犹豫着，最终还是站起身，像上次一样，赤脚走到那扇虚掩的琴房门前。
门缝里透出昏黄的光。她屏住呼吸，凑近。
顾衍舟果然在里面。他依旧穿着睡袍，背对着门，坐在琴凳上。但这一次，他没有砸琴键，只是颓然地低着头，肩膀垮塌着，一只手无力地搭在琴键上。月光勾勒出他孤独而疲惫的剪影，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深沉的、化不开的悲伤。
他的另一只手里，似乎紧紧攥着什么。林溪眯起眼仔细辨认——是那张泛黄的旧照片！照片上温柔的女人和年幼的他。
就在这时，顾衍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身体猛地一僵，缓缓转过头！
林溪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又要被发现了吗？
然而，顾衍舟的目光并没有聚焦在门缝上，而是越过门，空洞地望向虚空。他的眼神失去了往日的锐利，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和迷茫。他并没有发现林溪。
他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着照片上女人的脸庞，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一个极低极低的、带着无尽痛苦和思念的声音，如同梦呓般溢出他的唇瓣，轻得几乎被夜风揉碎：
“…妈…对不起…是我…没用…”
声音戛然而止。他像是被自己的声音惊醒了，猛地攥紧了照片，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压抑的哽咽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溪如遭雷击，僵立在门外。那句“对不起…是我没用”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上。他到底在为什么道歉？他母亲的死…和他有关？
巨大的秘密和沉重的悲伤如同实质般从门缝里涌出，包裹住林溪。她感到一阵窒息般的难过，为那个照片上温柔的女人，也为此刻这个背负着巨大痛苦、蜷缩在琴房里的男人。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顾衍舟的冰冷外壳下，包裹着怎样一个伤痕累累、负重前行的灵魂。
她不敢再看下去，悄无声息地后退，离开了那扇承载着无尽悲伤的门。
回到自己房间，林溪的心久久无法平静。顾衍舟的痛苦呓语在她脑中反复回响。她发现自己对这个“交易对象”的认知，正被一层层剥离，露出底下复杂而沉重的真相。
第二天是周末。林溪难得睡了个懒觉，试图将昨夜窥见的沉重秘密暂时抛开。临近中午，她正打算随便弄点吃的，门禁可视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林溪有些意外，走过去接通。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妆容精致、笑容温婉的脸——柳芸！
“溪溪啊，是我，柳阿姨。在家吗？阿姨正好路过附近，给你带了点我亲手炖的燕窝，给你补补身子。” 柳芸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热情得滴水不漏。
林溪心头警铃大作！柳芸怎么会突然来访？还“正好路过”？这绝非巧合！
她下意识地想拒绝，但柳芸毕竟是名义上的“婆婆”，而且人己经到了楼下，首接拒绝显得太过生硬，反而引人怀疑。她只能硬着头皮按下开门键：“柳阿姨请进，我这就下来。”
她快速整理了一下仪容，深吸一口气，下楼迎接这位不速之客。柳芸的突然造访，带着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不祥预感。她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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