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艰难。
御膳房总管和经手太监宫女被拖到偏殿拷打，惨叫不绝。
但要么一问三不知，要么酷刑下胡乱攀咬，撬不开核心口子。
时间流逝，皇帝情况更糟，气息微弱，呕出血沫己成黑紫。
孙思邈拼尽全力，也只能吊住一口气，急得汗如雨下。
“殿下！骨头太硬！或真不知情！”影七满手血腥回报，声音挫败，“线索……断了！”
萧景琰负手窗边，看着沉沉夜色，眉头紧锁。
难道真被这毒网困死？
就在这时，一个微弱、困倦又不满的心声，顽强钻进他脑海：
【……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审个没完……那红烧肉颜色……红得像加了西域‘胭脂血’……油光……亮得像抹了南疆‘尸蠹油’……】
苏晚晚在偏殿烦躁翻身，把软烟罗枕头压脑袋上，想隔绝惨叫嘈杂，
【……两种混一起……不就是‘蚀心腐骨散’前身？《南疆毒经》第三页写过……解药……解药是啥……哦对……要用刚吐丝的春蚕……配着……配着……唔……】
思绪在困倦中断线，沉沉睡去。
胭脂血！尸蠹油！蚀心腐骨散！《南疆毒经》！
这几个词如黑暗中点亮的明灯，劈入萧景琰脑海！
他猛地转身，眼中骇人精光爆射！
“孙思邈！”萧景琰惊雷般炸响死寂大殿，“西域‘胭脂血’！南疆‘尸蠹油’！两者混合，可是‘蚀心腐骨散’前身？！”
孙思邈焦头烂额，闻言如醍醐灌顶，浑身剧震！
他猛抬头，眼中爆出难以置信的光：“殿下……如何得知？！正是！正是此二物混合催化，方成阴损‘蚀心腐骨散’！此乃南疆秘传，早己失传！殿下……”他激动得发抖。
“解药！”萧景琰一步上前，目光灼灼，“孤问你，解药之中，是否需用‘刚吐丝的春蚕’？！”
“春蚕？！”孙思邈一愣，随即狂喜，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对！对！《南疆毒经》残篇有载！需取春日新吐丝、未染尘埃之蚕，辅以……辅以……对了！辅以三月初三寅时采集、带朝露的紫茎地丁草汁！可中和蚀心腐骨之毒！殿下圣明！”他激动语无伦次，扑通跪倒。
满殿皆惊！
皇后捂嘴，泪水涟涟，绝处逢生！太医们看萧景琰如看神明！
失传毒方！失传解药！太子竟如数家珍！
“来人！”萧景琰心中巨石落地，声音铁血，“立刻去御花园桑林！寻刚吐丝新蚕！越多越好！再去太医院药库！取紫茎地丁！要三月初三寅时采的！没有就去宫外找！掘地三尺也要找来！快！”
“是！遵命！”无数人影如离弦之箭，冲入夜色！
萧景琰缓缓吐气，紧绷神经稍松。
他走到龙床边，看着气息奄奄、眼中流露求生意志与惊疑的皇帝。
“父皇放心，”声音低沉有力，“解药，很快就到。”
皇帝浑浊眼死死盯着他，情绪复杂——劫后余生、恐惧死亡、还有……对这儿子深不可测能力的、深入骨髓的忌惮！
萧景琰不再看他，走到殿门口，目光投向偏殿。
夜色深沉，那边寂静。
【……呼……呼……（轻微鼾声）】安稳没心没肺的呼吸声（心声）清晰传来。
萧景琰冷硬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一丝极淡弧度，快如幻觉。
这咸鱼……睡得倒香。
天微亮，解药终于火速配好，灌入皇帝口中。
折腾大半夜，毒虽解，皇帝元气大伤，沉沉睡去。
甘露殿弥漫药味与劫后余生的疲惫。
萧景琰处理完后续，再入偏殿。
苏晚晚己醒，抱着软烟罗枕头坐窗边，小口吃着刚送来的热鸡丝粥，脸上带着刚睡醒的懵懂满足。
【……唔……粥熬得不错……火候正好……加点脆油条更美……】她内心挑剔又满足地品评。
见萧景琰进来，她吓得差点呛到，忙放碗抱枕站起，手足无措：“殿……殿下？”
萧景琰目光扫过她脸和怀中枕头，落在嘴角一点粥渍上。
他没冷脸，反走到对面锦墩坐下。
“坐。”他淡淡道。
苏晚晚忐忑坐下，紧抱新“命根子”。
“昨夜……”萧景琰开口，声音微哑疲惫，“父皇所中之毒，名为‘蚀心腐骨散’。”
苏晚晚茫然眨眼：【哦……挺吓人……然后？解了？】
“解了。”萧景琰看她事不关己样，眼神深邃，“解药……用了刚吐丝的春蚕和紫茎地丁。”
【春蚕？紫茎地丁？】苏晚晚内心下意识接话，【《南疆毒经》第三页嘛……配起来讲究……不过好像……缺了药引？对！那破书说，最好用中毒者至亲指尖血三滴为引，效果最佳？】
至亲指尖血为引？！
萧景琰端茶的手微不可察一顿！昨夜孙思邈只说主药，未提药引！这咸鱼……
他不露声色放茶杯，目光幽深看她：“孙思邈说，若有中毒者至亲指尖血三滴为引，效果更佳。孤……用了。”
“啊？”苏晚晚更懵，【他知道啊？那问我干嘛？】内心嘀咕，嘴上干巴巴：“殿……殿下孝心感天……陛下……定能康复……”
萧景琰没理奉承，只深深看她一眼，眼神复杂——探究、审视、一丝微妙感激、更深沉锐利的穿透感。
苏晚晚被他看得发毛，抱枕往后缩。
【又来了……眼神瘆人……嫌我知道太多想灭口？】内心警铃大作。
萧景琰忽然话题陡转：“新枕头……如何？”
“啊？”苏晚晚一愣，下意识抱紧枕头，“很……很好！舒服！谢殿下赏！”
“喜欢就好。”萧景琰声音无波，目光锁着她，“孤觉得……这枕头，比你那旧物，更配你。”
苏晚晚：“……”【配我？配我咸鱼？】
萧景琰起身，黑袍在晨光中高大挺拔，透着疏离深不可测。
走到门口，顿住，未回头。
“柳氏余孽未清，南疆之祸尚在。你……”他停顿，声音低沉，“……安心住着。你的‘脑子’，孤……暂时还用得上。”
说完，身影消失门外。
苏晚晚抱着奢华新枕头，呆呆坐原地。
阳光洒在软烟罗上，流转温润光泽。
【暂时还用得上……】她回味着，【工具人身份甩不掉了？】
低头看怀里柔软滑腻的枕头，想起被撕破的旧枕头，昨夜甘露殿的惊心动魄……
【算了……】她长长认命叹气，把脸重新埋进枕头，闷闷声带着咸鱼式妥协和诡异满足：
【有软烟罗抱……有鸡丝粥喝……天塌了有高个子顶……当工具人就工具人吧……只要……别让我动脑子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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