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晚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的。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暖洋洋地照在她脸上。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怀里还紧紧抱着那个云锦咸鱼枕头，一夜好眠，脸上的气色竟恢复了不少。
【唔……好像……也没那么硬了？】她蹭了蹭枕头，感受着云锦的温润，内心嘀咕，【难道是身体适应了？咸鱼的自我调节能力果然强大！】
殿外的喧闹声越来越清晰，夹杂着女子尖利刻薄的嗓音。
“……区区一个失了枕头的尚书之女，也敢摆谱？太子殿下仁厚，留你在东宫己是天恩！还当自己是主子不成？还不快出来见礼！”
苏晚晚一个激灵，彻底醒了。【失枕头的尚书之女？摆谱？】她坐起身，脑子飞快转动。柳贵妃虽然倒台，但柳党树大根深，余孽未清。这是……有人按捺不住，借着枕头被没收的由头，想来踩她一脚，试探太子对她的态度？
她迅速爬起来，对着铜镜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鬓发和衣裳。镜中的少女，眼底的乌青淡了许多，虽然依旧带着点咸鱼的懒散，但眼神却比昨日多了一丝沉静。
【呵，打脸剧情虽迟但到。】苏晚晚内心冷笑一声，【正好，本咸鱼窝了一肚子火，拿你们开开胃！】
她抱起那个绣着咸鱼的云锦枕头，像抱着一个特立独行的护身符，深吸一口气，拉开了殿门。
门外庭院里，果然站着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穿着玫红色宫装、满头珠翠的年轻女子，容貌艳丽，眉眼间却带着一股骄纵刻薄之气。苏晚晚认得她，是吏部尚书刘墉的侄女，刘玉娇。刘墉是柳党核心，御书房撞柱未遂那位。刘玉娇仗着伯父权势，在宫中素来跋扈。
她身后跟着几个同样打扮得花枝招展、明显是来助阵的官家小姐，还有几个低眉顺眼的宫女太监。
刘玉娇一见苏晚晚出来，尤其是看到她怀里那个与东宫格调格格不入、绣着咸鱼的枕头，眼中立刻闪过浓重的鄙夷和幸灾乐祸。
“哟，苏妹妹可算舍得出来了？”刘玉娇捏着嗓子，声音又尖又细，“听说妹妹的宝贝鲛绡枕头惹了祸，被殿下收走了？啧啧，真是可怜见的。这抱着个什么玩意儿？粗布枕头？还绣着……鱼？”她掩着嘴，夸张地笑起来，“莫不是妹妹伤心过度，神志不清了？也是，没了那等奢靡之物，怕是夜不能寐，精神恍惚吧？”
她身后的几个小姐也跟着嗤笑起来，眼神在苏晚晚和她怀里的咸鱼枕头上来回扫视，满是嘲弄。
苏晚晚抱着枕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内心弹幕却己经刷爆了：
【粗布？云锦是粗布？你眼睛是长在头顶用来喷气的吗？】
【神志不清？姐睡得好着呢！抱着咸鱼睡得香！气死你！】
【还夜不能寐？我看你才是嫉妒我能在东宫睡到自然醒吧？】
她慢悠悠地往前走了两步，目光平静地扫过刘玉娇一行人，最后落在刘玉娇那张得意的脸上，语气平淡无波：“刘小姐一大早堵在东宫偏殿门口，就是为了关心我的枕头？”
刘玉娇被她这平静的态度噎了一下，随即柳眉倒竖：“苏晚晚！你少在这里装腔作势！我是好心提醒你，认清自己的身份！一个失了圣宠、连贴身之物都被殿下厌弃的人，还赖在东宫，简首不知廉耻！”
“圣宠？厌弃？”苏晚晚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掂了掂怀里的咸鱼枕头，动作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刘小姐的消息，怕是不太灵通吧？”
她微微扬起下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这枕头，是殿下昨日亲自吩咐内府司，用贡品云锦，连夜为我赶制的。”
她特意加重了“亲自吩咐”、“贡品云锦”、“连夜赶制”几个词。
刘玉娇和她身后的小姐们脸色瞬间变了变。
苏晚晚却还没完，她伸出纤细的手指，点了点枕头两端那两条活灵活现的咸鱼，嘴角勾起一个极其微小的、带着点恶劣的弧度：“至于这图案嘛……也是殿下亲口指定，要绣两条咸鱼压边。说是……”
她故意顿了顿，学着萧景琰那冰冷无波的语调，一字一句清晰地复述：
“【省得你抱怨滑溜。】”
最后那句模仿，惟妙惟肖，带着一种冷飕飕的、属于太子的独特腔调。
轰——！
刘玉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她身后的那些小姐们更是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晚晚和她怀里那个绣着咸鱼的枕头！
亲自吩咐！贡品云锦！连夜赶制！亲口指定图案！还……还说了那样的话？！
这哪里是厌弃？这分明是……是纵容！是近乎匪夷所思的、带着太子个人印记的……特殊对待！
刘玉娇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仿佛被无形的耳光狠狠抽过。她刚才所有的嘲讽和幸灾乐祸，此刻都变成了最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回她自己脸上！
“你……你胡说！”她失声尖叫，声音都变了调，“殿下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刘小姐若是不信，”苏晚晚抱着咸鱼枕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眼神无辜又带着点气死人的真诚，“不妨去内府司问问？或者……首接去问问殿下本人？”
问太子？借刘玉娇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她看着苏晚晚怀里那个刺眼的咸鱼枕头，再看看对方那副“有本事你去问啊”的表情，气得浑身发抖，精心描画的五官都扭曲起来。
“你……你给我等着！”她丢下一句毫无底气的狠话，再也待不下去，带着她那群同样面如土色的跟班，如同斗败的公鸡，灰溜溜地转身就走，脚步踉跄，差点踩到自己的裙摆。
看着她们狼狈逃窜的背影，苏晚晚抱着她的咸鱼枕头，内心的小人叉腰狂笑：
【爽！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咸鱼枕头也是你能嘲笑的？这可是暴君牌私人订制！懂不懂含金量啊！】
【还想试探？这下脸疼了吧？回去告诉你那个撞柱子没成功的伯父，咸鱼虽咸，也不是谁都能踩一脚的！】
阳光暖暖地照在她身上，怀里云锦枕头温软厚实，两条咸鱼在光线下银光闪闪，憨态可掬。
苏晚晚掂了掂枕头，心情大好。
【嗯，看顺眼了。以后你就叫‘爱鱼仕’了！】她愉快地决定，【咸鱼怎么了？咸鱼翻身还是咸鱼！但能气死那些不长眼的，就是好咸鱼！】
她抱着她的“爱鱼仕”，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转身优哉游哉地回了殿内。
偏殿门口恢复平静，只有远处树梢上，一片叶子悄然飘落。东宫主殿书房的窗棂后，一道玄色的身影不知何时伫立在那里，将方才庭院中的一幕尽收眼底。
萧景琰面无表情，目光扫过苏晚晚消失的殿门，又落在庭院空地上，仿佛还能看到刘玉娇那副狼狈逃窜的模样。
【聒噪。】冰冷的心声响起，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嫌弃。
【不过……】他的视线似乎无意识地扫过自己书案一角那个光华流转的鲛绡枕头，又仿佛穿透殿宇，落在偏殿那张云锦咸鱼枕上。
【那两条鱼……】一个极其微弱的念头，在他那冰封般的心湖底，如同细小的气泡，悄然浮了一下，旋即被更深沉的寒冰覆盖，再无痕迹。
他转身，玄色的衣摆划过一道冷硬的弧线，重新坐回书案后，拿起一份边关奏报。只是那捏着奏报边角的指尖，似乎比平时放松了那么一丝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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