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灰色的檐角落着雨珠，炸开一朵朵浑浊的水花，暗红色的血渍混着泥浆渗进砖瓦。
血红的罗纱帐被外头的怪风吹得乌拉作响，鎏金的熏笼吐着沉水香，却压不住屋里浓郁的血腥味。
花与容的指尖沾着一抹殷红，他慢条斯理的拿出干净的手帕擦拭着，眼神干净得如孩童，可就在方才，他捏死了一个人。
牙婆鬼精得很，逃出门后没有首接往大门方向走，而是停驻在窗边想要往游船里跳，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就算是花与容不杀她，那里等待着她的游船甚至都是假的。
花与容的整栋楼都是他自己设计的，特别是他办公的位置，稍不留神就会被里面的机关弄得晕头转向，就像那窗外正是用了海市蜃楼的原理，河里没有客船，只有一堆食人鲨。
“你干了什么？”裴轻语捂住头，她有点抓狂。
“近期它们饿得很。”花与容无辜解释道。
他的语气就像在说今天吃了什么那样轻松，让裴轻语第一次觉得，自己己然忘记了花与容就是反派这件事，虽然牙婆是坏人，可接受了现代教育的裴轻语确实是不太能够能够接受。
她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虽然这里杀人比较常见，可…
“轻语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断了尾巴的毒蛇最危险啦。”花与容拉过裴轻语手，两只狐狸眼微微下垂，看上去非常委屈，“你知道的，牙婆在江湖上有一定的影响力，若是她侥幸逃走了，我们会遇上一些麻烦。”
裴轻语差点听笑了，若说江湖地位，牙婆只不过是个地痞流氓，而花与容的恶人名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谁敢为难花楼主。”裴轻语没好气的拍开他的手，“怎么说你都不该杀人，有人会来管这种事情。”
“萧泽林？还是宋温玉？”花与容嗤笑一声，“她们抓一个牙婆，还会有李婆张婆，还是说你相信她们的能力，觉得她们抓得住？”
裴轻语一时语塞。
“你总说我不该杀人，"他忽然凑近她耳畔，檀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可你知道当她将拳头挥向你的时候我有多着急吗？”
裴轻语踉跄着后退，绣鞋踩碎了地上的琉璃灯罩。
“可你不也卸了他一条胳膊么？”
“不够呀。”
裴轻语头皮发麻，看来把反派的三观掰正那是一辈子都不可能的事情。
可她转念一想，她完成任务后就回去了，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没有关系。
花与容看着裴轻语的反应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己经摸透了她喜欢吃点软的，立马换了一种说辞。
“而且是她自己大门不走打开窗要跳。”花与容的眼睫下投出小片颤动的阴影，像被雨淋湿的蝶翼，嘴唇小幅度抿着，似乎在酝酿着情绪，“我只不过是想救人。”
“救人？”谁救人会将人的脖子扭断后丢水里？
别以为她没瞧见，这人说着最委屈的话，嘴角却弯成了月牙。
“昂。”
裴轻语无语的翻了个大白眼。
“就算是她自己走过去开窗了跳下去，那也算是她自己倒霉，可关键不是啊。”
还有花与容这么费力的辩解，是为了洗脱他的阴暗形象吗？裴轻语觉得，他也不需要什么正面形象啊。
“不小心。”
“哈？”
“是她的脖子要来攻击我的手。”
啊这
就在这时，屋里的哭声吸引了裴轻语的注意力。
她不知道花与容是怎么做到的，利用空间结构形成的视觉暗角，导致了摔在地上的苗苗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跟你扯了，我们看看苗苗去。”裴轻语防备的看了花与容一眼，“苗苗只不过是个小孩，根本不会对你我造成威胁，管住你的手，别再一个‘不小心’了。”
面对裴轻语的警告，花与容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揣着手跟在身后。
心里盘算着要将窗台那儿再设置一个机关，还不能做得太明显，那样不用自己出手。
很快他便想到了木牛流马，做一双小手给人推下去，在栏杆口弄一个隐秘的滑坡，人自己掉下去，就没他什么事儿了。
“苗苗，你可以帮助姐姐画一张像吗？”
眼下把苗苗安置好后，裴轻语遇到了另一件棘手的事情。
窗外传来芭蕉树被雨水拍打的声响，裴轻语的侧影投在绘着梅花图案的屏风上，花与容斜倚在紫檀木雕刻的软榻上，静静的瞧着少女的手指握着笔在墨色间游走。
苗苗的状态很放松，一双美眸东瞧瞧西看看，像一只小猫似的搓了搓砚台里的墨，眼看就要往脸上抹，裴轻语连忙阻止了他。
“你想要变成小花猫吗？”裴轻语打趣道。
苗苗羞涩的抬头看了她一眼，乖乖收回手，可爱的小脸搭配嫩绿色的衣裳，更显得软萌了。
裴轻语没忍住揉了揉他的头，收获了花与容一记眼刀。
花与容涂满蔻丹的十指拽着小手绢，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扒了这小浪蹄子的皮。
他伸出食指，一圈又一圈的绕着裴轻语的青丝。
裴轻语发现头皮有点痒，随手一挠，又滑又嫩的触感让她回了头。
她此时正握着花与容的手。
他的手指像是浸泡过寒潭的羊脂玉，透着一层莹润，甲缘修成优雅的杏仁弧度，蔻丹显出半透明的鲛绡红，很是漂亮。
“哇，你染得还不错耶。”裴轻语夸赞道，“也给我染一个呗。”
不得不承认，花与容不愧是书中的顶级美人，连手都是那样的美。
“好呀。”
花与容眨眨狐狸眼，绽出一抹美艳动人笑。
裴轻语暗道自己真的没出息，轻易就被一抹晃眼的笑勾了魂。
若这双手不用来杀人就好了，裴轻语眸子一暗，拿笔轻轻勾了一下花与容额间的碎发。
“好啦，你先自己玩一会，待会忙完了替我染蔻丹。”
花与容点点头，他自己也没想到，居然被这么轻易就哄好了，他抚着被裴轻语笔杆勾过的一撮青丝，竟觉得心里有些甜丝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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