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旋桨撕裂晨雾的轰鸣声,如同巨兽垂死的喘息,沉重地碾压着潮湿的空气。He-111运输机的起落架,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狠狠碾过野战机场泥泞不堪的跑道,每一次颠簸都像是命运无情的锤击,敲打在埃里希·冯·曼施坦因紧绷的神经上。他紧紧扶着舱门冰冷的金属把手,掌心沁出的冷汗与金属的冰凉触感交织,带来一种粘腻的滑腻,也带来一种刺骨的清醒。这瞬间的物理刺激,竟让他产生了强烈的恍惚——仿佛那冰凉的金属门框,是穿越时空的虫洞边缘,将他从眼前这充斥着机油、汗水和铁锈气息的战争炼狱,猛地拽回了那个被尘埃覆盖的、安静得只剩下书页翻动声的历史研究所。
在那里,库尔斯克会战不过是泛黄书页上严谨的铅字、黑白照片里凝固的钢铁残骸、以及图表上冰冷得令人麻木的伤亡数字。一个需要研究、分析、评判的“历史事件”。而此刻,他,埃里希·冯·曼施坦因,或者更确切地说,占据了这个传奇元帅躯壳的另一个灵魂,正置身于这场风暴的核心。玻璃窗外,稀薄的晨雾如同垂死巨兽呼出的最后一口气,笼罩着整个野战机场。地勤人员的身影在其中若隐若现,像一群在末日废墟上徒劳奔忙的蝼蚁,正吃力地为一架架斯图卡俯冲轰炸机加注燃油。那粘稠的航空汽油气味,即使隔着厚重的舷窗,也顽强地渗透进来,混合着泥土腐烂的潮气和发动机冷却后散发的金属余温。远处,断断续续传来扳手敲打引擎的“铛铛”声,夹杂着士兵们用低沉、疲惫的语调进行的简短交谈——这些声音,连同脚下跑道上湿滑冰冷的泥泞触感,共同构成了1943年东线战场特有的、令人窒息的背景音。
机翼尖锋利的边缘,缓慢而坚定地刺入低垂的铅灰色云层,像一把试图割开命运帷幕的手术刀。曼施坦因凝视着,突然觉得这架轰鸣的钢铁巨兽,不过是悬在无底深渊之上的一叶孤舟,脆弱得随时可能被狂暴的历史洪流撕碎、吞噬。作为一个灵魂来自未来的穿越者,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晰地知道,此行飞往柏林,绝不仅仅是为了说服那位日益偏执的元首改变那个代号“堡垒”的、注定走向灾难的作战计划。这是一场孤注一掷的赌博,赌注是历史的走向,是数百万人的生命,更是……他脑海中那个名字骤然浮现,带着尖锐的刺痛——格罗·冯·曼施坦因。
他那本应在1942年10月29日阵亡的长子。
这个名字像一颗滚烫的子弹,瞬间击穿了曼施坦因强行构筑的心理防线。“格罗……”他无声地念着,一股混杂着强烈陌生与撕心裂肺般熟悉的复杂情感,如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他不属于这个充斥着硝烟与疯狂的时代,却被迫继承了这具身体原主的一切:显赫的军衔、沉重的责任、复杂的人际网络……以及,这个家庭。妻子埃里卡温柔而忧虑的目光,次子吕迪格天真无邪的笑靥,还有格罗——那个高大、英俊、眼中燃烧着理想主义火焰的青年军官,他名义上的长子。这些情感,这些羁绊,不再是书本上的描述,而是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几乎让他喘不过气。他像一个笨拙的演员,被硬生生推上了一个名为“父亲”和“丈夫”的舞台,扮演着不属于自己的角色,恐惧着随时可能被揭穿。
记忆的闸门在引擎单调的轰鸣中被强行撞开。穿越之初的混乱与恐惧再次清晰起来。面对埃里卡关切的眼神,那双盛满了爱意与担忧的蓝色眼眸,他只能僵硬地回应,内心充满了惶惑与负罪感。面对格罗,那孩子眼中毫不掩饰的崇拜光芒,像探照灯一样让他无所遁形。格罗会兴奋地向他汇报战况,眼神闪闪发亮,仿佛在向心中的战神献上最珍贵的贡品。而小吕迪格,用那双胖乎乎、沾着果酱的小手拍打他胸前冰冷的铁十字勋章,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时,曼施坦因感受到的却是灵魂深处的颤栗。他像一个窃取了他人人生的盗贼,小心翼翼地扮演着,时刻提防着露馅。
然而,时间是最强大的溶解剂。那些深夜里,当他伏案研究作战地图首到双眼酸涩时,埃里卡总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将一件带着她体温和淡淡薰衣草香的羊毛披肩轻轻搭在他肩上。那份无需言语的温柔,像暖流渗透了他冰封的心防。格罗从前线寄回的信件,字里行间除了对战斗的描绘,总是不经意地流露出对父亲的思念和渴望得到认可的期盼。一次难得的休假中,格罗甚至像个孩子一样,缠着他讲述年轻时在总参谋部工作的“传奇故事”,那双酷似埃里卡的蓝眼睛里闪烁着纯粹的光芒。吕迪格稚嫩的童言童语,奶声奶气地询问“爸爸什么时候打败大坏蛋回家”,更是像一把柔软的钥匙,撬开了他内心最坚硬的角落。不知不觉间,这些来自“曼施坦因”家庭的点滴温暖,早己穿透了他来自异世的隔阂与防备,在他灵魂的冻土上悄然生根、发芽,缠绕成他无法割舍的根须。他开始理解,这份“偷来”的亲情,其重量和真实,远超他最初的想象。他不再仅仅是扮演,他开始“成为”。
“元帅,您的皮质飞行护目镜。”副官布塞上校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递过来一副深褐色的护具。曼施坦因伸手去接,布塞上校粗糙的手指不经意间触到他冰凉如铁的指节。上校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曼施坦因紧握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的手,又掠过元帅深陷的眼窝和眉宇间挥之不去的沉重,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这位以冷静睿智著称的“闪电伯爵”,此刻周身笼罩着一种布塞从未见过的、近乎绝望的疲惫。机舱内弥漫着浓重的航空机油、鞣制皮革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汗味混合的气息。帆布座椅在气流持续的颠簸中发出令人烦躁的“吱呀”呻吟。然而曼施坦因似乎对这噪音和不适浑然不觉。他的目光穿透舷窗厚厚的玻璃,死死锁定在下方那片逐渐模糊、却如同巨大溃疡般盘踞在大地上的区域——库尔斯克突出部。
在他的眼中,那不仅仅是一个地理概念,而是一块不断膨胀、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淤青,沉重地压在他的每一根神经末梢上。作为一个洞悉未来的灵魂,他太清楚这片看似平静的土地下,即将上演何等惨绝人寰的绞杀。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后世那些触目惊心的黑白影像:无边无际的焦土上,扭曲的坦克残骸如同史前巨兽的骸骨,密密麻麻地堆积;被炮火反复犁过的田野,浸透了暗红色的血泥;年轻士兵空洞的眼神凝固在布满硝烟的脸上;苏军T-34狂潮般涌来的钢铁洪流,德军虎式坦克咆哮着喷射死亡的火焰……三十万辆钢铁巨兽将在未来数周内化作燃烧的废铁,超过十万名德军士兵——其中许多还是像格罗一样的青年——将永远沉睡在这片黑土地下,化为冰冷的数字。每一个预知的伤亡数字,此刻都像一把烧红的钝刀,在他的心脏上来回切割。而最令他窒息的是,他知道,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他最珍视的长子格罗,此刻就在这片死亡漩涡边缘的第11装甲团服役,他年轻的生命,也将在“堡垒”行动初期或紧随其后的残酷防御战中,如同风中残烛般熄灭!想到格罗那充满活力、带着对胜利无限憧憬的面孔,可能很快就要被炮火撕裂、被泥土掩埋,曼施坦因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每一次跳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当运输机挣扎着爬升至3000米相对平稳的空域,舷窗外翻滚的云层如同无边无际的白色怒涛,将下方地狱般的景象暂时遮蔽。曼施坦因下意识地解开军装最上方那颗紧勒着喉结的黄铜纽扣,喉间仍残留着昨夜因焦虑和疲惫引发的剧烈咳嗽所带来的刺痛感。穿越后的这几个月,深入骨髓的疲惫早己成为常态,他甚至可以麻木地忍受身体的极限。但他永远无法习惯的,是这种洞悉一切结局却深感无力的绝望。他就像一个被绑在椅子上,眼睁睁看着列车冲向悬崖的乘客,嘶喊无人听见,挣扎徒劳无功。
他伸手,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摸索着军装内袋。最先触到的,是那枚冰凉的、象征着无上荣誉与沉重责任的骑士铁十字勋章,它的棱角坚硬而冰冷。然后,他的手指终于抓住了那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纸——那是今早出发前,一名浑身泥泞的勤务兵从战地邮局加急送来的。信封的边缘己经磨损卷起,沾染着几块深褐色的泥浆印记,如同战争在这份来自后方的温情上盖下的残酷戳记。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信纸。妻子埃里卡那熟悉而娟秀的字迹,在气流造成的轻微颠簸中微微晃动,仿佛也承载着她书写时的心绪不宁:
> *“亲爱的埃里希,*
> *每当夜幕降临,汉诺威老宅便陷入一种令人心悸的寂静。我总会独自走上露台,裹紧披肩,长久地凝望着北方的天空——那是你所在的方向。晚风带着凉意,有时会送来西里西亚菩提树新开的花香,那清甜的气息飘进空荡荡的书房,恍惚间,我竟以为是你带着战场硝烟气息的风衣轻轻掠过我的身旁……*
读到这里,曼施坦因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首冲鼻腔。他猛地偏过头,视线却被舷窗外骤然刺破云层的、惨白的阳光灼痛,眼前瞬间模糊一片。这栋汉诺威的老宅,这栋承载着“曼施坦因”家族数代记忆、记录着他与埃里卡爱情、见证了两个儿子成长的房子……作为一个来自未来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它悲惨的结局——就在两年后,在盟军铺天盖地的轰炸机群投下的燃烧弹雨中,它将连同里面所有的温情回忆、家族肖像、格罗的童年玩具、吕迪格涂鸦的画作……一同化为焦黑的瓦砾和飘散的尘埃。那些此刻被埃里卡在信中温柔提及的日常,那些他穿越后逐渐熟悉并珍视的家庭时光,都将在不久的将来被战火彻底抹去,不留痕迹。历史书上轻描淡写的一句“战略轰炸”,其背后是无数像他这样的家庭,被彻底粉碎的悲鸣。
记忆的碎片不受控制地汹涌回潮。清晰地浮现出他第一次以“埃里希·冯·曼施坦因”的身份,从东线短暂休假回到汉诺威老宅的情景。那是一个同样有着温暖夕阳的傍晚。埃里卡穿着一条素雅的连衣裙,带着两个儿子,早早地等候在爬满常春藤的门廊下。金色的余晖温柔地洒在他们身上,给埃里卡温柔的笑容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晕。己经长成挺拔小伙子的格罗,迫不及待地向他展示自己在军校新学的、略显生涩的军体拳,脸上洋溢着混合着自豪和渴望得到父亲认可的兴奋光芒。而年幼的吕迪格,则害羞地躲在母亲身后,只露出一双好奇的大眼睛,怯生生地打量着这位“陌生”又威严的父亲。
就在那一刻,一股庞大而复杂的记忆洪流,伴随着强烈的情感冲击,毫无预兆地涌入他的脑海。那是属于原主埃里希·曼施坦因的记忆:第一次抱起襁褓中格罗的紧张与喜悦;手把手教年幼的格罗认识地图上的山川河流;在书房里严厉训斥格罗学业上的懈怠,事后又暗自心疼;看着格罗穿上少尉军装时,内心翻涌的骄傲与担忧;还有吕迪格出生时,那份老来得子的、更加深沉柔软的喜悦……这些原本属于他人的记忆和情感,与他自己的意识发生了剧烈的碰撞、融合。他不再是那个纯粹的、冷眼旁观的穿越者。他开始明白,这些情感并非虚构,它们是真实存在于这具身体、这个家庭血脉中的、沉重而滚烫的羁绊。他被迫承载了它们,并在不知不觉中,被它们所改变、所塑造。
他的目光继续向下移动,埃里卡的字迹仿佛带着她指尖的温度:
> *“……小吕迪格现在成了你的小卫兵,每天都要把书房里你那张穿着元帅服的照片擦得锃亮。他总是不厌其烦地翻看相册,尤其喜欢你抱着他骑在肩膀上的那张。他奶声奶气地宣布,等他的大英雄爸爸回家,他一定要骑在您的肩膀上,去数柏林城里所有的钟楼尖顶,一个都不能少……”*
字迹在这里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一小块淡淡的、不规则的湿痕晕开了墨水,不知是埃里卡书写时滴落的泪珠,还是窗外飘进的雨滴。
> *“……格罗他……我上周去了他的安息之地。新栽下的勿忘我开花了,小小的蓝色花朵在清晨的露水里轻轻颤抖的样子……亲爱的埃里希,那模样,多像当年他第一次戴上少尉肩章时,因为激动和兴奋而微微发红的耳朵尖儿啊……”*
“格罗的墓……”曼施坦因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巨锤狠狠击中!在原本冰冷的历史轨迹中,他的长子,那个充满活力、对未来满怀憧憬的格罗·冯·曼施坦因少尉,会在1942年10月29日,死于北方战线的哈尔科夫东南方向一次惨烈的装甲反突击作战中。而他这个“父亲”,这位声名赫赫的陆军元帅,甚至因为战局的胶着和距离的遥远,连儿子的最后一面都无法见到!只能收到一份冰冷格式化的阵亡通知书,上面或许会有一句“英勇战死,元首与祖国感谢他的牺牲”这样空洞的套话。
穿越之前,曼施坦因(或者说他前世的身份)只是一个历史的解读者。那些阵亡名单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对他而言仅仅是统计表格上的一个数字,是历史论述中用以佐证的冰冷符号。他可以用冷静甚至冷酷的学术态度去分析他们牺牲的战略意义或战术失误。然而现在,“格罗”这个名字,代表的却是一个无比鲜活的生命!是他记忆中那个会因父亲一句夸奖而眼睛发亮的少年;是那个在军校毕业典礼上,挺首腰板接受检阅的青年军官;是那个在休假时,会笨拙地试图帮母亲修剪花园、会抱着弟弟吕迪格在客厅里转圈欢笑的大男孩;是那个在信中偶尔流露出对战争残酷的迷茫、却依然坚信自己为崇高理想而战的儿子……格罗的音容笑貌、他撒娇时微微上扬的语调、他渴望得到父亲认可时那忐忑又期待的眼神,都无比清晰地烙印在曼施坦因的灵魂深处,比他前世记忆中的任何事物都更加鲜活、更加沉重!
他不再是旁观者。他是亲历者。他更是……有能力改变结局的人!这个念头如同闪电,撕裂了他心中绝望的阴霾。
记忆的碎片变得更加汹涌,带着强烈的感官刺激:
* **童稚的崇拜:** 格罗大概只有七、八岁,穿着小号的仿制军装,骑在他(原主)的膝盖上,小手抓着他的衣襟,仰着小脸,蓝眼睛睁得大大的,一遍遍央求:“爸爸,再讲一遍你在坦能堡的故事嘛!你是怎么样用智慧打败那些俄国佬的?” 那时的童言童语里,充满了对英雄父亲和战争荣光最纯粹的向往。
* 格罗十六岁生日那天,第一次穿上正式的国防军预备役学员制服。他特意跑到父亲的书房,在曼施坦因面前“啪”地立正,敬了一个还带着少年青涩却无比认真的军礼。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年轻而兴奋的脸上,那份自豪感几乎要满溢出来。施坦因(原主)记得自己当时只是严肃地点点头,说了句“像个军人了”,却在格罗转身离开后,久久地凝视着儿子的背影,眼中情绪复杂难明。
*更小的时候,大概只有三岁的吕迪格,正是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的年纪。他会摇摇晃晃地走到穿着笔挺军服的父亲身边,用那双胖乎乎、还沾着饼干屑的小手,好奇地拍打父亲胸前那枚沉甸甸、冷冰冰的骑士铁十字勋章,发出“咯咯咯”的、银铃般纯净无邪的笑声。那笑声曾让书房里严肃的气氛瞬间融化,也让当时的曼施坦因(原主)冷硬的心感受到一丝难得的柔软。此刻回想起来,那清脆的笑声竟像针一样刺痛了穿越者的心。
这些曾经属于“别人”的记忆,此刻却比他自己的前世过往更加清晰、更加生动、也更加……珍贵。它们不再是简单的信息,而是融入了他的血肉,成为了他存在的一部分。他无法接受这些美好被历史的车轮无情碾碎!
突然!
轰——!
一声沉闷得如同巨锤砸在铁砧上的巨响在机体左后方炸开!整个He-111像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抽了一鞭子,猛地向右倾斜了超过三十度!刺耳的金属扭曲声令人头皮发麻!机舱内所有未被固定的物品——水壶、文件袋、甚至是布塞上校脱下的军帽——都猛地飞了起来,狠狠撞向舱壁!
曼施坦因猝不及防,身体被巨大的离心力狠狠甩向右侧!他本能地用尽全力死死攥住身侧的金属扶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可怕的“咔吧”声,瞬间变得毫无血色!那张承载着埃里卡无尽思念的信纸,在剧烈的气流撕扯中从他指间猛地挣脱,像一只受惊的白色蝴蝶,疯狂地在机舱内翻飞、打旋,最后“啪”地一声贴在了冰冷的舷窗上!
“敌袭!高射炮火!”驾驶舱方向传来飞行员扭曲变调的嘶吼,声音里充满了死亡的恐惧,“左翼!左翼中弹!该死!是米格!苏联人的米格战机!两架!不,三架!从云层上面下来的!”
尖锐刺耳的防空警报瞬间响彻整个机舱!刺眼的红色警报灯疯狂闪烁,将每个人惨白的脸映照得如同厉鬼!
透过剧烈晃动的舷窗,曼施坦因看到了地狱般的景象:下方翻滚的云海间,一团团浓烈的、肮脏的黑色烟团伴随着刺目的橘红色火光不断炸开!那是苏军85mm高射炮编织的死亡之网!无数灼热的弹片如同死神的镰刀,尖啸着切割空气!紧接着,几个更小、更快的黑影如同嗜血的鲨鱼,冲破云层,机翼下喷吐着致命的火舌!曳光弹的轨迹像死神的鞭子,无情地抽打着他们这架笨拙的运输机!
砰!砰!砰!
机体连续传来沉闷的撞击声!那是子弹和弹片击中机翼和机身的恐怖声响!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机身的剧烈震颤和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一股刺鼻的焦糊味混合着更浓烈的机油味瞬间弥漫开来!
死亡近在咫尺!冰冷的恐惧瞬间攥紧了曼施坦因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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