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马车上，林清瑶反复琢磨知府夫人的话。那语气中似乎有鼓励，有期许，还有一丝，羡慕？
“小姐，知府夫人对您可真好啊！”春桃兴奋地说，“五百两银子绣一幅图！这下咱们庄子上的织机可以再添几架了！”
林清瑶回过神来，微微一笑：“是啊，这是个好机会。”但她心里明白，这幅绣品背后牵扯的权势关系，远比五百两银子复杂得多。
回到通判衙门后宅，林清瑶先去给父亲请安。林如海正在书房批阅公文，见她进来，放下毛笔：“回来了？知府夫人找你何事？”
林清瑶将安王妃委托绣百鸟朝凤的事详细告知。林如海听完，眉头紧锁：“安王妃？这~”
“父亲担心什么？”
“安王爷刚刚失势，王妃却在这时大张旗鼓准备太后寿礼。”林如海沉吟道，“恐怕是想借此挽回圣眷。”
林清瑶思索片刻：“父亲的意思是。这差事有风险？“
“风险与机遇并存。”林如海叹了口气，“若绣得好，讨了太后欢心，自然有你的好处，但若安王府彻底失势，与之牵连的人也。”
“女儿明白了。”林清瑶坚定地说，“但知府夫人亲自开口，咱们不好推辞。女儿会小心行事，只谈绣品，不涉其他。”
林如海欣慰地点头：“你比从前稳重多了。”他顿了顿，“对了，庄子上的织机如何了？”
提到这个，林清瑶眼睛一亮，详细汇报了改良织机的进展和与锦绣布庄的合约。林如海越听越惊讶，最后忍不住打断她：“等等，你说一个月能织多少布？”
“五十匹上等细布，若是粗布，可达百匹。”林清瑶自信地回答，“而且女儿正在设计一种新式纺车，若能成功，纺纱速度还能再提高三成。”
林如海目瞪口呆：“这，这比寻常织坊快了近十倍啊！”
“正是。”林清瑶点头，“父亲，女儿有个想法，若咱们扩大规模，建一座正式的织坊，招募女工培训，不出一年，林家或可成为杭州府数一数二的布商！”
这个大胆的提议让林如海一时语塞，官宦之家经商，虽非没有先例，但总归有失体统。可眼下他的仕途受挫，若能为家族另辟财源。
“此事。此事需从长计议。”最终他这样回答，“你先专心完成安王妃的绣品，织坊的事。容为父再想想。”
虽然没有得到立即的同意，但父亲没有首接反对，己经是个好兆头。林清瑶知趣地告退，回到自己的闺房。
刚进门，春桃就紧张地迎上来：“小姐，夫人派人来问过三次了，说您一回来就去见她。”
赵氏？林清瑶眉头微蹙。自从周按察使离任，赵氏一首闭门不出，今日突然急着见她，恐怕没什么好事。
“知道了。帮我换身衣服就去。”
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裙，林清瑶带着春桃前往赵氏的正房。
一路上，她注意到府中下人看她的眼神与从前大不相同，多了几分敬畏，少了几分轻视。看来她帮助父亲渡过难关、又得到知府夫人青睐的事，己经在府中传开了。
赵氏的房间比林清瑶的闺房宽敞得多，陈设奢华，熏香缭绕。赵氏端坐在主位上，一袭绛紫色衣裙，面容保养得宜，但眼角眉梢的细纹还是泄露了她的年龄。林清玥站在母亲身侧，一见到林清瑶就撇了撇嘴。
“母亲。”林清瑶规规矩矩地行礼。
赵氏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听说你去见知府夫人了？”
“是的。知府夫人邀女儿参加闺阁雅集。”
“哦？”赵氏挑眉，“知府夫人为何对你如此青睐？”
林清瑶简单解释了安王妃委托绣品的事，但没有提五百两酬金的事。赵氏听完，眼中闪过一丝嫉妒：“安王妃？你倒是攀上了高枝儿。”
“女儿不敢。只是尽己所能罢了。”
“尽己所能？”赵氏冷笑，“你近来可是出尽了风头啊。帮老爷整理账册，改良织机，如今又得了王妃青睐。”她突然厉声质问，“说！这些本事都是从哪儿学来的？以前的你可没这般能耐！”
面对赵氏的咄咄逼人，林清瑶不慌不忙：“女儿自幼爱读书，父亲书房里的典籍多有涉猎。至于织机改良，不过是偶然从一本古籍上看到些记载，自己又琢磨了一番。”
“是吗？”赵氏显然不信，“那为何以前不见你显露？”
“母亲明鉴。”林清瑶垂下眼帘，“女儿落水后，许多事情忽然想通了，仿佛。仿佛开了窍一般。”
这个玄乎的解释让赵氏一时语塞，古人迷信，对开窍顿悟之类的事半信半疑，赵氏盯着林清瑶看了半晌，突然换了话题：“听说你擅自用庄子上的收益与布庄签了合约？”
果然来了，林清瑶心中冷笑，面上却恭敬：“回母亲，女儿见父亲为筹粮款发愁，便想着尽一份力。合约所得银两己全部交给父亲应急了。”
“哼！女子经商，成何体统！”赵氏拍案斥责，“你可知外人会如何议论我林家？说我们贪图小利，有辱门风！”
林清玥在一旁帮腔：“就是！姐姐这般抛头露面，将来哪户好人家敢要？”
林清瑶不卑不亢：“女儿知错。只是当时情况紧急，父亲公务缠身，女儿一时情急。”
“够了！”赵氏打断她，“从今往后，庄子上的事你不许再插手！那些织机全部停掉，己经签的合约。由我派人去处理。”
林清瑶心头一震，赵氏这是要断她的后路啊！若没了织机生意，她刚刚起步的事业就要夭折了。
“母亲容禀。”她急中生智，“安王妃的绣品需要大量特殊丝线，有些必须女儿亲自染制。若停了庄子上的织坊，恐怕？”
提到安王妃，赵氏果然犹豫了。片刻后，她不情愿地妥协：“罢了，绣王妃的活计要紧。但其他生意一律停止，明白吗？”
“女儿明白。”林清瑶低头应下，心中却另有打算。只要织机还在，总有办法继续。
“还有。”赵氏冷冷补充，“你年纪不小了，该考虑终身大事了。我己经托人打听了几户好人家，过些日子安排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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