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铜钥匙在解剖灯下泛着冷光，林小满的镊尖挑开钥匙齿缝里的海盐结晶。这些本该深藏在林家老宅地窖的铜锈里，此刻却混着南海特有的深海硅藻——与江砚书桌上那叠海洋项目报告里的样本照片如出一辙。
凌晨三点的海洋研究所泛着诡异的蓝光。林小满贴着标本冷藏柜潜行，呼吸在玻璃面罩上凝成白雾。第七个冷冻仓的标签让她瞳孔骤缩——编号1997-SHARK-0427，正是她研究生论文里失踪的那条锤头鲨标本，而江砚的签名赫然印在出库记录栏。
"林博士对标本库情有独钟？"
江砚的白大褂下摆滴着血水，赤脚踩在瓷砖上的声响混着远处潮声。林小满的背脊撞上虎鲸骨骼标本，肋骨间的渔网勒痕与父亲走私船日志里的描述完全吻合。她扬起手中数据板，荧光映亮江砚锁骨处的新伤——那道弧形的撕裂伤，与被非法捕捞的魔鬼鱼尾刺造成的伤口一模一样。
解剖台突然传来电子锁开启声。江砚扯过止血钳的动作牵动伤口，血珠溅在数据板屏幕，恰好圈住某行基因序列代码。林小满的指甲掐进掌心，那是她论文里被学术期刊质疑造假的段落。
"江总改行当海盗了？"她踢开脚边的鲨鱼鳍冻块，冰渣在消毒灯下折射出七彩光斑，"还是说资助海洋保护只是洗钱的新把戏？"
潮水拍打防波堤的轰鸣穿透隔音玻璃。江砚的白大褂滑落半边，露出缠着绷带的腰腹。他拎起冷藏箱里游动的幼年玳瑁，龟壳上的追踪器闪着红光："林小姐不如猜猜，这只被走私集团标记的小家伙，为什么出现在我的放生名单里？"
警报器突然尖啸。林小满被江砚拽进标本运输通道，后腰撞上硬物——是那具锤头鲨标本的尾鳍，鳍尖缺口的形状，与她论文里描述的非法捕捞船螺旋桨损伤完全一致。江砚的手掌捂住她口鼻，血腥味混着消毒水冲进鼻腔，他腕间垂落的银链上挂着枚鲨鱼齿，齿痕与她父亲收藏室的藏品分毫不差。
"别动。"
江砚的呼吸喷在她耳后，透过标本架缝隙，林小满看见持枪者胸前的徽章——那是东南亚某渔业公司的标志，三小时前刚与林家签订冷链运输合约。那人手中的平板正在扫描标本二维码，屏幕闪过的货物清单里，赫然列着父亲走私日记里加密的货品代号。
血渍在江砚的白大褂上洇成暗色地图。林小满摸到他后腰别的军用匕首，刀柄纹路与童年记忆里父亲书房的拆信刀重合。持枪者的脚步声逼近时，江砚突然反手扣住她手腕，刀刃擦着标本罐划过，割断某条伪装成电线的窃听装置。
"现在信了？"他喘着气跌坐在解剖台边，扯开染血的衬衫下摆。那道横贯腹部的伤口翻卷着，露出深海作业特有的藤壶寄生痕迹。林小满撕开急救包的手在抖，碘伏棉球擦过伤口时，江砚闷哼着抓住她手腕："这算不算肌肤相亲？"
冷藏库深处传来铁链拖曳声。林小满的纱布缠到第三圈时，江砚突然翻身将她压在解剖台下。子弹击穿头顶的蓝鳍金枪鱼标本，冰渣簌簌落在她散开的衣领里。江砚的体温透过染血的绷带传来，心跳声与防波堤的浪潮同频震动。
"别碰那个红色按钮！"
江砚的警告迟了半秒。林小满的背脊撞上警报开关，整座实验室陷入血色应急灯。冷冻仓陆续开启的嗡鸣声中，她看见此生最恐怖的画面——二十年前被宣布灭绝的加湾鼠海豚幼崽，正在培养液里缓缓睁开混浊的眼。
"这才是你父亲真正的遗产。"江砚的匕首掷向持枪者喉管，反手将林小满推进标本电梯。钢化玻璃外，月光照亮海面浮起的巨大阴影——那是艘印着林家旧徽标的沉船残骸，甲板上的铁笼里锁着活体儒艮，它们的悲鸣与林小满童年噩梦里的声音重叠。
应急通道的门禁卡在江砚染血的衬衫口袋。林小满扯出卡片时，带出张泛潮的照片：十二岁的她正在海洋馆触摸池微笑，身后玻璃映出父亲与某个渔政官员握手的侧影。照片边缘的咖啡渍圈住官员腕表，表盘背面刻着与走私船上相同的锚形标志。
"当年被注射唤醒剂的不是老周。"
快艇引擎轰鸣中，江砚将昏迷的持枪者踹下海。他沾着血污的手指划过林小满的论文复印件，在某段被批注造假的基因数据旁，画了个残缺的鲸鱼尾鳍符号——与她父亲临终前在病房窗户上划的图案一模一样。
浪涛拍碎在防波堤的瞬间，实验室方向传来爆炸声。江砚把救生衣套在林小满身上时，她摸到他后颈处微凸的疤痕——那是长期佩戴军用身份牌的压痕，形状与持枪者身上搜出的徽章完全吻合。
"第三次选择正确答案的机会。"他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发白，快艇划破的海浪里浮起大量死鱼。林小满望着远处燃烧的实验室，终于看清那些在火光中翻腾的阴影——是本该灭绝的加湾鼠海豚群，此刻正疯狂撞击着林家承包的海上钻井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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