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古关的夜比往常更冷些。
苏劫裹了裹腰间的兽皮斗篷，靴底碾过结霜的城砖，发出细碎的咯吱声。
这是他接任守关巡查后的第七个夜晚，以往总觉得城墙厚实得像块铁疙瘩，可此刻他的指尖刚触到第三段城墙的砖缝，便顿住了。
"火眼狸。"他压低声音。
蹲在肩头的赤毛小兽立刻竖起耳朵，鼻尖在砖墙上轻嗅两下，忽然炸起半边毛："有股子腐糟糟的味，像被雷劈过的老坟头里爬出的魂——"话音未落，苏劫己摸到了那道裂痕。
说是裂痕，更像有人用细针在青石板上划了张蛛网。
最开始只是指甲盖大的缝隙，可顺着指腹摸过去，苏劫的瞳孔猛地缩紧——裂缝深处竟渗出几缕黑雾，沾在他指尖就像沾了团化不开的墨，凉得刺骨。
"小劫哥？"
身侧传来小九的轻唤。
傀儡少女的火焰心灯在掌心跃动，暖黄的光晕扫过城墙时，黑雾突然蜷缩成细蛇，"嘶"地钻进砖缝。
苏劫迅速扯下腰间的玄铁锁，"咔"地扣住裂痕周围三块城砖。
这是族里传下来的笨法子，用锁魂铁暂时封镇异动，防止消息走漏惹来其他势力的窥视——毕竟青冥关如今的模样，在玄荒正道眼里，不过是块迟早要塌的破石头。
"你们去东边巡查。"他背对着两人，声音放得很轻，"我再查查这段墙根。"
火眼狸歪头看他，忽然用爪子扒拉他的耳垂："你心跳得跟打鼓似的。"
苏劫没接话。
等那两道身影消失在拐角，他立刻摸向怀中的因果簿。
半透明的书页"唰"地展开，金色字迹如活物般游走着汇聚成任务框：【任务】封印裂缝一日——时限：一昼夜。
完成奖励：功德点×50，裂缝稳定度+10%。
"因果感知己解锁。"系统提示音比往日多了丝震颤，"需消耗10点因果值，是否启用？"
苏劫喉结动了动。
他上个月为救被山匪围堵的商队才攒下15点因果值，本想着换淬体丹给族里的小娃补补身子，可此刻裂缝里传来的低语声越来越清晰，像有人在他耳膜上挠痒痒。
他咬了咬牙："启用。"
眼前的世界突然扭曲成碎片。
黑雾从砖缝里翻涌而出，凝成道半透明的影子——那是个披头散发的男人，半边脸烂成白骨，另半边却生着双猩红的眼睛。
他张着嘴，发出类似古钟轰鸣的音节，苏劫勉强听懂半句："打开它，让吾回归......"
"砰！"
剧烈的头痛像被人拿锤子砸进脑壳。
苏劫踉跄着扶住城墙，鼻血"滴滴答答"落在青石板上。
因果簿在怀中烫得惊人，书页疯狂翻卷着显示：因果值-10，当前剩余5。
他抹了把脸，这才发现刚才那道黑影的指尖，正抵在裂缝最深处——那里的砖纹竟与因果簿首页的暗纹一模一样。
"小劫？"
远处传来苏铁的声音。
苏劫猛地抬头。
老铁匠拎着半人高的铁锤站在月光里，平时总沾着铁屑的粗布短打此刻沾满泥污，眼神像被抽走了魂："关主说要砸开这里......他说这墙里藏着好东西......"他举起铁锤，锤头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我听见他在叫我......"
"苏铁叔！"苏劫快步迎上去，伸手要扶他的胳膊，却在触及的瞬间浑身一震——老铁匠的皮肤冷得像冰，血管里缠着根细如发丝的黑雾。
他想起刚才因果感知里那道黑影的指尖，喉咙发紧，"您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话音未落，苏铁的瞳孔骤然收缩成竖线。
他举起的铁锤带着破风声响砸下来，这力道哪里是平时敲铁块的老匠人？
苏劫本能地侧身翻滚，后背撞在城墙上，疼得闷哼。
火眼狸的尖啸从东边传来，小九的火焰心灯在黑暗里划出道金红的光——可此刻苏劫的注意力全在苏铁身上。
老铁匠的嘴角咧到耳根，发出与他苍老嗓音完全不符的尖笑："因果修正者？
不过是道送上门的补品......"
黑雾从裂缝里疯狂涌出，裹住苏铁的手臂。
铁锤第二次落下时，苏劫分明看见锤头表面浮起暗红色的咒文。
他咬着牙掏出腰间的淬体丹塞进嘴里，灵力顺着经脉乱窜——这是他最后的底牌了。
可就在铁锤即将砸中他胸口的刹那，苏铁突然发出声惨叫，黑雾从他七窍里往外钻，像被什么东西烧着了。
"小劫！接着！"
是小九的声音。
火焰心灯"呼"地飞过来，在苏铁头顶炸开团暖光。
黑雾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苏铁的眼神终于有了焦距："小劫？
我......我怎么在这儿？"他低头看着手里的铁锤，突然浑身发抖，"刚才我好像做了场梦，梦见有人让我......"
裂缝里传来"咔嚓"一声。
苏劫猛地转头。
原本被玄铁锁扣住的裂缝又裂开三寸，黑雾翻涌得更凶了。
他摸到怀中的因果簿，发现任务时限己经走了三分之一。
月光照在苏铁脸上，老铁匠的后颈还沾着未散的黑雾，而远处火眼狸正弓着背，喉咙里发出警告的低吼——
下一刻，苏铁的眼睛再次变红。
这一次，他举起的铁锤带起的风声里，多了丝不属于人间的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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