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的顶灯在大理石地面投下冷白光斑，陈璐涂着酒红甲油的手指攥着被告席边缘，关节发白。
她盯着原告席上苏清棠摊开的设计手稿，喉结动了动：“这些墨迹……不过是巧合。”
“陈小姐记性不太好？”顾砚舟突然从旁听席站起，黑色西装衬得肩线笔挺。
他晃了晃手中的放大镜，投影幕布“唰”地亮起两张图纸局部——左边是陈璐的抄袭稿，蓝黑墨水晕开淡淡毛边；右边是苏清棠的原稿，深棕墨迹边缘像被刀锋切过般齐整，“苏清棠用的是‘松烟’特制防水颜料，我上个月陪她去老匠铺调的。”他指节叩了叩桌面，“店主说这配方二十年没改过，您的蓝黑墨水，超市三块八一瓶吧？”
陈璐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耳尖瞬间红透。
她猛地转头看向法官：“这不能算证据！”
苏清棠起身时，白衬衫下摆垂得笔首。
她接过法警递来的证物箱，金属扣“咔嗒”一声打开，两张A3图纸在展台上平铺开来。
“真正的设计精髓不在墨迹。”她指尖划过陈璐图纸的回廊部分，“陈小姐的庭院回廊跨度是六米三。”又转向自己的原稿，“但根据《民用建筑通用规范》，无柱支撑的回廊最大安全跨度是五米八。”她抽出一支激光笔，红光点在原稿边缘密密麻麻的计算数字上，“我在暗纹里标注了承重柱的隐藏分布——”红点突然跳到陈璐的图纸，“而这里，她漏掉了埋在竹纹装饰下的两根钢柱。”
旁听席传来细碎的抽气声。
陈璐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你……你故意设套！”
“高总可以作证。”苏清棠侧过身，目光扫向旁听席第三排。
高总推了推金丝眼镜，起身时西装下摆带起一阵风。
“三个月前苏小姐带着方案来找我时，特意提到排水管要伪装成竹节纹。”他看向陈璐，语气冷得像浸了冰，“她的设计下雨时雨水顺着竹节流进暗渠，而你的——”他从公文包抽出一沓照片拍在桌上，“上周暴雨天，我让人去你‘云栖别院’的样板房拍的。”照片里，青瓦屋檐下挂着尺长的雨帘，回廊地面积着浑浊的水洼，“雨水顺着假竹节灌进装饰缝，墙皮都泡软了。”
陈璐的脸瞬间煞白。
她踉跄着扶住被告席，酒红色指甲刮过木栏，留下道刺目的划痕。
“还有更有意思的。”顾砚舟突然大步走到展台前，掌心托着个巴掌大的别墅模型。
他指腹按在模型的竹纹门廊上，轻轻一推——“咔”的轻响里，暗纹处弹出枚米粒大小的芯片。
“这是苏清棠三个月前做的全息建模数据。”他捏着芯片走向投影仪，“当时她怕图纸被偷，特意在模型暗纹里嵌了这个。”
芯片插入接口的瞬间，墙面投出立体的3D模型。
竹影摇晃的庭院、藏在假山后的排水渠、连回廊下承重柱的钢筋走向都纤毫毕现。
陈璐的图纸在模型旁缓缓旋转，旁听席传来此起彼伏的“啧”声——连廊弧度差了三度，花窗镂空的位置偏了五厘米，连苏清棠手稿里用红笔圈了三遍的“岁寒三叠”暗纹，都被她改成了歪歪扭扭的“松竹梅”。
“反对！这是伪造——”
“陈女士。”法官敲了敲法槌，“原告方提供的建模数据经司法鉴定，时间戳显示为三个月前。”他扫了眼陈璐煞白的脸，“现在宣布休庭，择日宣判。”
法警上前要带陈璐离开时，她突然扑向苏清棠，被顾砚舟一把拦在臂弯外。
“你等着！”她头发散乱，妆容花成一片，“我还有证据——”
“够了。”苏清棠后退半步，避开她喷着香水的呼吸，“抄袭的人，连反驳都在抄我的方案结构。”
庭审结束时，夕阳透过法庭的彩色玻璃窗，在苏清棠的肩头撒下橘色光斑。
顾砚舟替她理了理被陈璐扯乱的衣领，指腹擦过她后颈的薄汗：“手还抖吗？”
“这次是高兴。”苏清棠低头整理图纸，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刚才高总说我的排水管设计时，我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她顿了顿，把图纸小心收进文件袋，“在姑姑家漏雨的阁楼里，我拿硬纸板给墙面打‘补丁’，邻居阿姨说‘这丫头将来能盖不漏雨的房子’。”
顾砚舟喉结动了动，伸手把她的碎发别到耳后。
“今晚回家给你煮酒酿圆子。”他声音低得像片羽毛，“加两个蛋。”
判决前夜，唐薇抱着个奶油蛋糕踢开苏清棠家的门。
“庆功宴提前！”她把蛋糕往茶几上一放，手机屏幕亮着——陈璐的微博视频正在播放，“苏清棠篡改证据，她的建模数据是伪造的……”
苏清棠拆蛋糕包装的手顿了顿。
包装纸内侧突然露出行钢笔字，墨迹还带着点晕染：“暗纹里的永远。”是顾砚舟的字迹，每个字都像他平时签字时那样，横折处带着锋利的勾。
“这呆子。”苏清棠指尖抚过那行字，突然笑出声。
纸页下，蛋糕表层的奶油被雕成竹节模样，每道纹路都和她设计图里的暗纹分毫不差。
唐薇凑过来看，突然“咦”了声：“这竹节数目……是你们的结婚纪念日天数？”
苏清棠没回答。
她盯着蛋糕上的竹纹，想起顾砚舟今早出门前塞给她的小盒子——里面是对戒，内环刻着“岁寒三叠”。
而此刻，窗外的月光正漫过她摊开的设计图，暗纹里的“苏清棠”三个字，在月光下泛着浅浅的银光。
第二天清晨，苏清棠对着镜子系丝巾时，手机弹出高总的消息：“庆功宴定在今晚八点，记得穿那套月白色的旗袍——我让人把奖杯擦了三遍。”
她对着镜子笑了笑，指尖轻轻碰了碰颈间的竹节项链。
楼下传来汽车鸣笛，顾砚舟的声音透过窗户飘上来：“苏设计师，您的专属司机己到。”
风掀起纱窗，吹得设计图哗哗作响。
最上面那张“云栖别院”的原稿上，“暗纹设计者：苏清棠”几个字，在晨光里亮得像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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