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映礼的水晶灯在顾砚舟的西装肩膀线条流转时，苏清棠正低头抚平裙摆褶皱。
腕间青玉镯子磕到座椅扶手，凉意顺着血管窜到指尖——那是顾砚舟今早硬套在她手上的，说“和我袖口的竹纹暗绣凑对”。
大幕拉开时，她听见身边人清了清嗓子。
顾砚舟总说自己“最烦走红毯那套虚礼”，此刻却悄悄用小指勾住她的尾指，指腹蹭过她腕间那道十年前寄人篱下时留下的旧疤。
电影开场半小时后，苏清棠的呼吸突然顿住。
银幕上，顾砚舟饰演的古建筑修复师正蹲在青石板上，放大镜下是枚锈蚀的铜门环。
他用软毛刷扫去铜绿，指腹沿着纹路游走，忽然抬头对镜头笑了——那笑带着点孩子气的雀跃，尾音轻得像落在瓦当上的雨：“暗纹密码破译成功。”
放映厅的灯光骤然亮起时，苏清棠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想起三日前在顾砚舟的剧本批注里，看见过这句台词被红笔划了七道线；想起昨夜他窝在她工作室沙发上背词，忽然转头问：“棠棠，你说‘破译成功’的人该是什么表情？”
“应该像终于找到回家的路。”她当时头也不抬地改图，笔尖却在图纸角落多画了道竹纹。
此刻那道竹纹正随着银幕暗下的反光，在顾砚舟的侧脸上轻轻摇晃。
“苏姐！苏姐！”后台的门被撞开时，苏清棠正盯着奖杯形状的香槟塔发呆。
扎着马尾的女孩攥着手机扑过来，发梢还沾着影院的冷气——是顾砚舟粉丝超话“竹纹守护者”的管理员小鹿。
“您看！”手机屏幕怼到她眼前，是网友逐帧分析的视频：修复师指尖划过的每道铜纹，都精准对应着苏清棠三年前设计的古建筑抗震系统坐标；门环弧度与《竹影书斋》获奖作品的屋檐曲线完全重合；甚至顾砚舟抬手擦汗时露出的腕表，表盘刻度竟是她去年给公益学堂设计的窗花纹样。
“我们超话现在炸了！”小鹿的声音带着哭腔，“有老粉翻出顾老师十五年前跑龙套时的采访，他说‘最想设计能抗八级地震的房子’，原来您早把这句话刻进了所有作品里！”
苏清棠的指尖轻轻抚过手机屏幕上的门环特写。
身后突然响起布料摩擦声，顾砚舟的西装外套搭在她肩上，温度透过薄纱渗进后颈：“不是刻，是藏。”他低头时发梢扫过她耳尖，“藏在每道需要承重的地方，藏在每个该被记住的坐标。”
“这些图纸怎么会在你手里？！”刺耳的女声像把生锈的刀，划破后台的喧嚣。
苏清棠转头，看见秦雪儿攥着张泛黄的铅笔画站在几步外。
她的睫毛膏哭成两条黑虫，指甲几乎要把画纸戳穿——那是顾砚舟三岁时画的“永远的房子”，前晚刚被他从经纪人那儿抢来的童年旧物。
“这是顾老师委托我整理的童年作品集。”苏清棠往前走了半步，挡住秦雪儿几乎要扑过来的架势。她转身打开靠墙的档案柜，数十本贴着“永远”编号的册子整齐排列，“从十二岁的门环草图到二十岁的锁具设计，他说想给这些‘求生的暗号’找个家。”
“放屁！”秦雪儿的声音带着破音，“他凭什么信你？你不过是个——”
“凭她是我太太。”顾砚舟突然搂住她的腰，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他的掌心隔着西装布料烫得惊人，下颌抵着她发顶：“三个月前签隐婚协议时，我就说过要找个能破译暗纹的人。现在可以公开了——真正的暗纹设计者，是我家设计师。”
后台霎时静得能听见水晶吊灯的轻响。
下一秒，苏清棠的手机在口袋里炸了。
她摸出来，建筑论坛的热搜弹窗亮得刺眼：#苏清棠破解顾砚舟童年密码# ，配图正是她昨晚盖在“永远的房子”上的设计图，暗纹与屋檐线条严丝合缝。
“顾老师！苏设计师！”
“可以说说暗纹的故事吗？”
记者的闪光灯突然涌进来时，顾砚舟己经带着她从侧门溜了。
夜风掀起苏清棠的裙摆，他握着她的手往地下车库走，指缝间还卡着方才被记者挤掉的袖扣——那枚刻着竹纹的袖扣，是她亲手设计的。
“后悔吗？”苏清棠仰头看他。
路灯在他眼尾的泪痣上跳，像落了颗星子。
“后悔没早十年把图纸塞给你。”顾砚舟停住脚步，从西装内袋摸出个丝绒盒子。打开时，两枚对戒在夜色里泛着温润的光，“上次你说‘十年前画承重图的男孩和现在的顶流影帝用的是同一颗心’，现在我要把这颗心刻进房产证、工资卡，还有...”
他单膝跪在水泥地上，仰头看她的眼睛亮得像当年在剧组跑龙套时，第一次摸到专业雕刻刀的模样：“还有我们的房子。”
深夜的设计院飘着新墨的香气。
苏清棠伏在桌前画新别墅的图纸，角落的竹纹比以往多了片叶子——那是顾砚舟非说要加的，“象征我们”。
“这里。”顾砚舟的影子罩下来，他把那张“永远的房子”铅笔画覆在图纸上方，“暗纹要刻在客厅的承重柱，书房的窗棂，还有...”他的指尖停在图纸右下角，“卧室的床头。”
窗外突然亮起一片暖黄的光。
苏清棠起身推开窗，楼下的草坪上站着几十个举灯牌的人。
竹纹灯牌的光映着他们的笑脸，有人举着扩音器喊：“顾老师！苏姐！永远的房子我们来当见证人！”
“是小鹿他们。”苏清棠转身时撞进顾砚舟怀里，他的下巴蹭着她发顶笑：“说好了，下次设计图纸要留个‘粉丝观礼台’的位置。”
“贪心。”苏清棠戳他腰眼，却在触到他西装内袋时顿住——那里硬邦邦的，是白天没来得及收起来的房产证。
晨光爬上窗棂时，苏清棠把图纸收进档案柜里。
转身时，顾砚舟正倚在门边把玩她新设计的竹纹镇纸，指腹着镇纸上的暗纹，抬头对她笑：“明天设计院有客人？”
“嗯。”苏清棠整理着桌上的铅笔，没看他眼里的促狭，“说是要见‘永远的房子’的总设计师。”
顾砚舟的笑意在嘴角漾开，镇纸在他掌心转了个圈，露出底部刻的小字——“顾太太专属”。
（次日清晨，苏清棠推开设计院大门时，顾砚舟正站在玄关处，指腹着她新设计的竹纹镇纸。镇纸底部的“顾太太专属”在晨光里闪了闪，他抬头时，眼里的光比水晶灯还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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