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棠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电脑屏幕的冷光在她眼底碎成一片刺目的白，云栖别墅设计方案的署名栏里，“陈璐”两个字像团烧红的炭，烙得她眼眶发疼。
后台的喧嚣隔着门渗进来，顾砚舟的声音又近了些：“清棠？”她猛地合上笔记本，转身时己调整好呼吸——不能让他看见自己这副狼狈模样。“来了。”她轻快地回应，指尖却还在发颤。
顾砚舟的目光扫过她泛白的指节，刚要开口，林小满的尖叫从宴会厅炸响：“蛋糕车卡住门啦！”他被拽走前，悄悄将温热的掌心覆在她手背，拇指轻轻两下。这抹温度首到深夜还留在她手心里。
次日清晨，苏清棠提前半小时到公司。
茶水间飘着现磨咖啡的香气，唐薇端着马克杯靠在门框上，见她进来，不动声色地往她包里塞了个银色U盘：“上周三你提交的原始文件，我帮你做了云端备份。”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陈璐昨天加班到十点，走的时候抱着你的移动硬盘。”
苏清棠的瞳孔微缩。
三个月前她带唐薇去工地量房子，小姑娘被钢筋划破手还坚持记录数据的模样突然浮现在脑海——原来那时起，这双总是垂着的眼睛就在默默观察。
“谢谢。”她捏紧U盘，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晨会九点准时开始。
孙主任的茶杯重重磕在会议桌上，震得打印纸簌簌往下掉：“苏清棠！”他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淬了冰，“甲方今早发来函件，要求更换云栖项目的总设计师。”
陈璐坐在会议桌另一端，染成栗色的发梢在顶灯下发亮。
她转着钢笔笑着说：“孙主任，我昨晚陪徐总吃饭时，他确实说对原方案不太满意。”
“原方案？”苏清棠按住桌沿站起身，“孙主任，您上周三亲自在我提交的终稿上签了字。”
“那又怎样？”孙主任冷笑，“你最近总跟顾先生上热搜，甲方觉得你精力不在工作上。”他抽出份文件拍在桌上，“陈璐的方案己经过审，现在宣布——”
“等等。”会议室的门被撞开。
顾砚舟穿着深灰西装，领带打得有些松，西装口袋里露出半截竹纹项链。
他大步走到苏清棠身边，将一沓草图稿纸拍在桌上：“徐律师半小时前给我打过电话。”他侧头看向苏清棠，眼底翻涌着她熟悉的暗潮，“这组竹叶纹样，是你爷爷教你的‘家徽’对吧？”
陈璐突然笑出声。她抓起草图稿纸，指甲划过苏清棠用0.3笔芯描了三遍的竹叶：“随便画几个竹叶谁不会？”指尖扫过承重柱的线条时顿了顿，“这种幼稚的装饰线条，根本不算——”
“不算设计核心？”唐薇的声音从投影幕布后传来。
她操作着笔记本电脑，监控画面投在墙上：“这是三个月前的监控录像，3月15日14:23，苏工在茶水间画草图稿。”
画面里的苏清棠穿着米白衬衫，手边堆着喝完的咖啡杯。
她的铅笔在纸上快速游走，承重柱连接处的竹节角度被反复修改，最后停在某个精确的弧度。
“看这里。”唐薇调出苏清棠提交的终稿，“承重柱竹节角度是107度。”她又点开陈璐所谓的“新方案”，“巧合的是，陈工方案里的竹节角度……也是107度。”
会议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陈璐的脸瞬间煞白，钢笔“啪”地掉在地上。
孙主任的茶杯晃了晃，褐色液体溅在他熨得笔挺的西裤上。
苏清棠弯腰捡起钢笔，金属笔帽还带着陈璐掌心的温度。
她抬头看向顾砚舟，对方正用拇指着西装口袋里的项链——那是她生日时他送的，竹纹里嵌着颗极小的碎钻，像极了昨晚宴会上他眼里的银河。
“孙主任。”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根细针戳破了满室的寂静，“我记得公司规章制度里写着，剽窃他人设计成果，除了开除还要追究法律责任。”
陈璐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你……你有什么证据！”
苏清棠摸出唐薇给的U盘，轻轻放在桌上：“原始文件的修改时间、云盘备份记录、监控里的草稿图，还有——”她的目光扫过陈璐发抖的指尖，“承重柱里藏着的暗纹。”
顾砚舟突然握住她的手。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像团慢慢烧起来的火。
苏清棠回握他，指腹触到他无名指上浅浅的戒痕——那是他总说“拍戏需要”不愿摘的戒指，此刻正贴着她的皮肤发烫。
“散会。”孙主任的声音发颤。他抓起外套往身上套，却把袖管翻了个里朝外。
陈璐摔门而去时撞翻了椅子。
唐薇走过来帮苏清棠收图纸，指尖碰到她手背时轻轻捏了捏。
顾砚舟弯腰捡起地上的草图稿纸，有张画着小竹屋的边角被踩出折痕，他小心地抚平，放进西装内袋。
“去我办公室。”苏清棠对顾砚舟说。
她的脚步很稳，可走到门口时，余光瞥见玻璃幕墙上自己的影子——嘴角翘得有些不像话。
办公室里，她把所有设计图铺在整面墙上。
晨光透过百叶窗漏进来，在竹叶纹样上切出细碎的金斑。
顾砚舟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需要我找律师吗？”
“不用。”苏清棠的指尖拂过其中一片竹叶，“每片竹叶的夹角……”她顿了顿，转身时眼里闪着光，“都是107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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