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百叶窗在设计图上切出金斑时，苏清棠正用指尖抚过墙面最中央的承重柱图纸。
顾砚舟环着她腰的手收得更紧些，西装袖口蹭过她衬衫后领，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气——是他常用的香水，混着会议室里残留的咖啡味，此刻却比任何时候都让她安心。
“每片竹叶的夹角都是107度。”她的声音轻得像在说秘密，指尖停在竹节相交处，“这是爷爷说的‘竹影承重法则’。”想起小时候蹲在老木匠爷爷的作坊里，看他用刻刀在房梁上雕竹纹，老人布满老茧的手覆盖住她的，“小棠记着，竹子弯腰不折的秘密，藏在它节与节的角度里。107度的竹节，能帮房子分散30%的地震压力。”
顾砚舟的下巴在她发顶蹭了蹭，喉结震动着低笑：“所以你把这个藏进图纸当暗码？”他想起昨夜在书房，苏清棠趴在绘图板前画到凌晨，他端牛奶进去时，她正用0.1毫米的笔芯在竹节缝隙里点小点，说“要给抄袭者留个陷阱”。
当时他只觉得她认真的模样可爱，此刻才明白，那些被他误以为是笔触失误的小点，原是精密的密码锁。
“咚！”办公室的玻璃门被撞得摇晃，陈璐攥着一沓纸冲进来。
她的米色套装肩线歪了，睫毛膏在眼下晕开两道黑痕，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苏清棠你别得意！”她举起最上面那张纸拍在桌上，纸角卷着毛边，“3月15日的项目会议记录写得清楚——主设计师是我！”
苏清棠转身时，顾砚舟的手自然垂落，却悄悄勾住她尾指。
她望着陈璐发红的眼尾，想起三个月前这个女人如何在茶水间说“乡下来的设计师懂什么高定别墅”，想起上周她的咖啡杯里突然出现的碎玻璃渣——此刻那些恶意终于攒成了眼前这张漏洞百出的伪造记录。
“陈工这么急，是没发现承重柱里的暗纹？”苏清棠指尖点向图纸，“竹节排列的顺序，是日期代码。”她抽出一支红笔，在第三根竹节上画圈，“这里的弧度对应‘3’，第五根的分叉数是‘1’，第七根的竹枝数量是‘4’——”
“3月14日。”顾砚舟突然接话。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出了手机，屏幕亮度刺得陈璐眯起眼，“清棠那天凌晨两点十七分给我发过草图。”他放大短信照片，照片里的竹叶间距比墙上的终稿少了0.5毫米，“她说‘新改的竹节角度可能更抗震，你帮我看看’。”
陈璐的指甲掐进掌心，伪造的会议记录边缘被攥出褶皱。她突然转向一首沉默的徐律师：“律师先生，他们这是串通！”
徐律师推了推金丝眼镜，指尖在陈璐的方案报告上敲出轻响：“陈工，你提交的压力测试数据里，缺少关键节点的参数。”他抽出苏清棠的原始文件，“但苏小姐的文档里，每个竹节对应的抗震系数都标记得很清楚——这些数据需要专业软件模拟，不是临时能编出来的。”
孙主任的额头沁出细汗。他刚才还想帮陈璐圆场，此刻却盯着徐律师推过来的两份文件，喉结动了动：“这...可能只是巧合？”
“巧合？”苏清棠打开笔记本电脑，云端备份的界面在投影幕布上亮起。
时间戳明晃晃显示着“3月14日18:23:07”，比陈璐提交的版本早了47小时。
更关键的是，每个修改记录旁都带着她的电子指纹——那是公司为防止文件篡改，要求设计师用数位板手写确认的。
“孙主任。”她合上电脑时，屏幕蓝光在脸上投出冷白的影，“您上周还说‘年轻人要学会分享设计思路’，现在看来...”她没说完，目光扫过孙主任西裤上那片没擦干净的咖啡渍——那是刚才会议室里他手忙脚乱时溅上的，像块洗不掉的污点。
陈璐突然抓起桌上的图纸要撕，顾砚舟眼疾手快扣住她手腕。
他的指节因用力泛白，声音却比平时更轻：“陈小姐知道撕毁证据的后果吗？”陈璐被他盯着，突然想起前几天在片场见过的新闻——某狗仔偷拍他时被保镖拦住，他站在阴影里说“敢曝隐私，我让你在娱乐圈再无立足之地”，此刻这双眼睛里的冷意，和那天一模一样。
“我...我有后台！”陈璐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们不能...”
“能。”徐律师翻开公文包，取出一份法律意见书，“根据《著作权法》第三条，建筑设计图属于受保护的作品形式。苏小姐的原始文件、修改记录、第三方佐证...”他的目光扫过顾砚舟的手机、苏清棠的云端备份，”己经构成完整的证据链。”
孙主任的文件“啪”地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时，西装口袋里掉出个信封——陈璐上个月塞给他的购物卡，此刻正躺在日光里，金色的logo刺得人睁不开眼。
苏清棠弯腰捡起信封，指尖触到卡片上凸起的纹路。
她想起陈璐总在孙主任办公室一待就是半小时，想起自己熬了三夜做的方案被“需要调整”打回来，想起唐薇偷偷塞给她的监控截图——陈璐趁她去工地时，用万能钥匙开了她的抽屉。
“孙主任。”她把信封推过去，“您说过‘公司是大家庭’，现在看来，这个家里有蛀虫。”
顾砚舟突然摸出手机接了个电话，听了两句后冲她挑眉：“助理说楼下有记者，可能是陈璐找的。”
苏清棠的指尖在图纸上轻轻划过。
那些她熬夜画的竹纹，那些藏着爷爷教诲的暗码，此刻在晨光里泛着温柔的光。
她转头看向顾砚舟，对方眼里的温度让她想起昨夜他替她盖毯子时的动作——明明困得眼皮打架，还要确认每个竹节都被保护好才肯睡。
“让他们拍。”她扯了扯顾砚舟的袖口，“正好让大家看看，真正的设计是怎么说话的。”
徐律师突然站起身，将苏清棠的设计图小心收进文件袋。
他低头整理时，镜片后的目光多了丝敬佩：“苏小姐的暗纹抗震系统...”他顿了顿，没再说下去，只是将文件袋双手递到她面前。
陈璐的啜泣声从角落传来，孙主任的手机在裤袋里震动个不停——大概是公司高层的电话。
顾砚舟替苏清棠理了理被陈璐扯乱的发丝，低声道：“饿不饿？等下带你去吃那家你念叨的蟹粉小笼包。”
苏清棠望着墙上的设计图，那些107度的竹节在光里连成一片竹林。
她想起爷爷临终前说的话：“小棠，好的设计要像竹子，风来了弯腰，雨来了扎根。”此刻她终于明白，所谓扎根，不只是专业，更是——
她转头看向顾砚舟，对方无名指上的戒痕在光下泛着淡粉。
那枚他们隐婚时买的素圈戒指，此刻正躺在他西装内袋里，贴着他的心跳。
“好。”她笑了，“但要先去物业，把我给流浪猫搭的竹屋加固——新学的竹节角度，该试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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