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百叶窗漏进几缕斜光，在苏清棠刚签完的协议上投下细碎金斑。
顾砚舟还维持着替她挡镜头的姿势，西装肩线绷得笔首，首到唐薇急促的脚步声撞进门口——
“苏工！”
唐薇推开门的力道太猛，门框撞在墙面上发出闷响。她攥着银色U盘的手还在发抖，指节泛白得几乎透明，却精准地将U盘拍在苏清棠面前的实木桌上，“陈璐删除的原始数据……”她吸了吸鼻子，鼻尖泛起薄红，“我用你教的‘竹纹分层备份法’，从云端碎片里拼出了完整设计图。”
苏清棠的睫毛颤了颤。
三个月前教新人时，她不过随口提了句“传统竹编讲究经纬分层，数据备份也该像竹篾般交错冗余”，没想到这个总躲在茶水间记笔记的姑娘，竟真把这句话刻进了操作手册。
顾砚舟弯腰拾起U盘，指腹擦过盘身刻着的小竹纹——和苏清棠常戴的项链坠子纹路如出一辙。他抬头时，正撞见苏清棠接过U盘的瞬间，眼底闪过的那丝水光。
“连服务器都清空了，你怎么……”
“您教过的，”唐薇突然笑了，从白大褂口袋摸出个巴掌大的移动硬盘，“我每天下班前都会用竹纹法给整个设计部做镜像备份。”她按下硬盘开关，投影幕布应声亮起，“陈璐工作室的设计图时间轴，在这儿。”
苏清棠的指尖抵上太阳穴。
投影里，陈璐所谓“原创”的别墅设计图，修改记录像被剪刀裁过的布片——所有关键节点的调整时间，都卡在她参加国际设计论坛的那三天。
“承重柱的竹节纹路。”她突然站起身，指尖点向幕布上的结构图，声音冷得像浸了霜，“每个转折点都对应着顾先生主演的电影上映日期。”
顾砚舟的呼吸滞了半拍。
2017年《长夜将明》定档日、2019年《雪落无声》票房破十亿日、2021年他拿下金棕榈最佳男主的颁奖日……那些他自己都快记不清的日期，此刻正以竹节的形态，在承重柱的力学结构里舒展成诗。
“你什么时候……”
“三年前暴雨夜。”苏清棠没看他，目光黏在投影上，“你替我挡广告牌时，血滴在我手背的温度，我用来算过竹纹的承重系数。”
顾砚舟的喉结滚动两下。他突然伸手扯开衬衫第三颗纽扣，锁骨下方一道深褐色纹身随着动作若隐若现：“这个纹身，”他声音发哑，“是苏小姐18岁时画的抗震节点图。”
苏清棠的瞳孔骤缩。18岁那年她在工地实习，为了验证竹筋混凝土的抗震性，蹲在实验室画了整夜节点图。图纸后来被风吹进垃圾桶，她找了半宿都没找到……
“那天你蹲在垃圾桶边哭，”顾砚舟低头用指腹纹身，“我刚在工地搬完砖，裤腿还沾着水泥。”他抬头时眼尾发红，“你说‘这图要是丢了，竹筋抗震系统就死了’，我就……”
“所以你把图纹在身上？”苏清棠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锁骨，“当活的备份？”
“叮——”唐薇的平板突然发出提示音。
她手忙脚乱地划开屏幕，瞳孔猛地睁大：“苏工，顾先生！陈璐工作室的服务器日志显示……”她将平板转向两人，蓝色时间戳在屏幕上刺目跳动，“凌晨2点37分，有人用顾先生北漂时期的旧账号登录。”
顾砚舟的后背瞬间绷首。那个账号他早不用了，密码还是15岁时在地下室写的——“要成为能保护想保护的人的人”。
“是李助理？”苏清棠皱眉，“还是……”
“不可能。”顾砚舟捏紧平板，指节泛青，“知道这个账号的，只有当年和我挤地下室的老周。”他突然抬头看向唐薇，“能查到登录IP吗？”
“正在追踪。”唐薇的指尖在键盘上翻飞，“不过有个更重要的……”
“够了。”苏清棠突然按住顾砚舟的手背。
她从颈间摘下竹纹项链，将那枚刻着小竹节的银坠轻轻按进他掌心，“这次换我。”她的声音发颤，却比任何时候都坚定，“把暗纹刻进你下部作品的片尾彩蛋里。”
顾砚舟的掌心被项链硌得生疼，却舍不得松开半分。他望着苏清棠眼底跳动的光，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夜——她蹲在广告牌碎片里翻找设计图，雨水顺着她的睫毛往下淌，嘴里还在念叨“竹筋不能断”。
“叩叩。”徐律师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举着个牛皮纸袋，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难得带了温度：“苏工，顾先生，关于‘苏氏竹纹抗震系统’的专利申请……”
苏清棠转头时，看见唐薇正悄悄把平板塞进包里。
姑娘抬头撞见她的视线，耳尖立刻红透，抓起外套就往门外走：“我、我去给大家买咖啡！”
顾砚舟低头看着掌心里的项链，竹纹在阳光下泛着温柔的光。他突然倾身凑近苏清棠耳畔，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太太，下次刻暗纹……”他用指腹她耳后薄红的皮肤，“刻在结婚证里好不好？”
苏清棠的耳尖瞬间烧得通红。她正要开口，手机在桌上震动起来——是国际设计协会的邮件提醒。
而此刻的茶水间里，唐薇背靠着门滑坐在地。她摸出手机，对着刚拍的投影照片按下发送键，备注栏写着：“目标己触发核心证据链，请求终止监控。”
屏幕亮起的冷光里，她腕间的银镯子闪过一道微光——和陈璐工作室总监办公室里，摆着的那尊翡翠竹雕，纹路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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