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律师推开门时，牛皮纸袋边角沾着点晨露。
他将文件往桌上一放，金属搭扣磕出轻响：“苏工，顾先生，关于‘苏氏竹纹抗震系统’的专利认证。”
苏清棠的手指刚触到文件封皮，纸张窸窣声里，“国际建筑协会认证”几个烫金小字刺得她瞳孔微缩。
她抬头时，徐律师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少见的温度：“今早十点整通过的，系统自动将您名字列为第一发明人。”
顾砚舟突然倾身，手臂撑在她身侧的桌面，喉结动了动：“清棠，你三年前在暴雨里护着的设计图，终于——”
“叩”的一声，他的话被苏清棠突然攥紧他手腕的动作截断。她的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皮肤里，指节泛白：“专利名改了？”文件扉页上，“苏氏竹纹抗震系统”七个字比她记忆里的“竹纹抗震结构”多了“苏氏”二字。
徐律师推了推眼镜：“协会专家说，这套结合传统竹编力学与现代抗震的系统，足够以姓氏命名。”
苏清棠的睫毛剧烈颤动。
她想起十二岁那年，姑父摔了她的竹编模型，骂她“不务正业”；想起在设计院当助理时，陈璐把她的设计图揉成纸团扔进垃圾桶；想起暴雨夜跪在碎玻璃里，用冻僵的手捡回最后半张图纸……
“清棠。”顾砚舟的拇指轻轻蹭过她眼尾，“你该看看这个。”他转身走向靠墙的档案柜时，白衬衫被动作扯得微微上滑，露出腰侧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
苏清棠正要移开视线，却见他从最底层抱出一摞黑色绒盒——那是他拿过的所有影帝奖杯。
“这些都抵不过。”他将奖杯堆在桌上，金属底座撞出清脆的响，“你设计图里的‘永远’二字。”
他忽然扯开衬衫第二颗纽扣。锁骨下方，一道极浅的纹路若隐若现——是她去年给顾砚舟设计定制西装时，藏在衬里的暗纹，用极细的银线绣着“永远”。
当时她借口“传统服饰讲究里子”，却在穿针时被刺得满手血珠。
苏清棠的呼吸陡然一滞。她伸手触碰那道纹路，指尖刚贴上他温热的皮肤，顾砚舟便反手扣住她手腕，按在自己心口：“上个月拍《岁月长》，我让造型师把暗纹纹在了这里。”他声音发哑，“每次心跳都能蹭到‘永远’，比奖杯实在。”
窗外的风突然掀起窗帘。
苏清棠望着落在他锁骨上的光斑，忽然起身走向窗边。她指尖抵住玻璃，指向设计院外墙上流动的竹影：“这些镂空花纹。”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是我爷爷教我的第一组承重密码。”
顾砚舟走到她身侧。
透过玻璃，能看见外墙上深浅不一的竹影——粗竹枝承住主结构，细竹篾分担侧压，正是她专利里最核心的力学模型。“爷爷说，竹有节，人有骨。”苏清棠的指尖顺着竹影轨迹移动，“他在我十岁那年走了，走前塞给我半块竹雕，说‘等你能把竹的韧性刻进钢筋水泥里，就拿这个来找我’。”她转头看向顾砚舟，眼眶发红，“刚才拆专利文件时，我摸到了竹雕。”
顾砚舟突然从西装内袋掏出个红丝绒盒子。
打开时，半块斑驳的竹雕躺在丝绒上，与苏清棠颈间的项链严丝合缝——那是她三年前在旧物市场淘到的项链，原来竟是爷爷留下的。
“上个月整理你工作室时翻到的。”他将竹雕按在她掌心，“我让人查了，这是三十年前老匠人给苏氏建筑初代设计师刻的信物。”
苏清棠的眼泪终于落下来。她正要说话，顾砚舟却突然变魔术似的摸出个文件夹，“哗啦”一声拍在桌上：“房产证。”
“这次换我赖着不走。”他喉结滚动，耳尖泛红，“连婚房都按你的竹纹抗震标准建了——客厅承重墙用竹筋混凝土，阳台护栏是竹编造型的不锈钢，连地下室都做了竹节式减震层。”
苏清棠翻开房产证，产权人一栏赫然写着“苏清棠 顾砚舟 共同共有”。
她抬头时，正撞进他亮晶晶的眼睛：“上次你说‘协议到期就各回各家’，我连夜找设计师改了图纸。”他抓抓后脑勺，“现在房子只认苏总监的指纹，我搬进去得求着太太开门。”
“噗。”两人同时转头。
唐薇抱着一摞贺卡倚在门口，左手还拎着三杯咖啡。她晃了晃手里的贺卡：“恭喜苏总监升职！”又眨眨眼，“下季度的‘顾太太专属停车位’申请，我们全组联名通过了——”她晃了晃贺卡最上面那张，“连保洁阿姨都签了名。”
苏清棠接过贺卡，最上面是唐薇的字迹：“苏工的竹纹能抗震，顾先生的护妻能抗黑，你们的爱情一定能抗过所有风雨！”下面密密麻麻签着设计院二十多号人的名字，连总工程师的签名都在最角落。
“唐薇。”苏清棠吸了吸鼻子，“上次我骂你改图不标尺寸——”
“那是我故意的！”唐薇突然拔高声音，耳尖瞬间通红，“我就想让你多骂我两句，这样……这样你加班时我就能给你带夜宵！”她抓起桌上的咖啡塞给两人，转身往门外跑，“我、我去给徐律师拿咖啡！”
顾砚舟望着她跑远的背影，突然低笑：“小唐最近总说‘要向苏总监学习’，合着是近水楼台——”
“叮。”办公室门被推开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苏清棠抬头，看见个陌生男人举着手机站在门口，镜头正对着她耳后。
“顾先生未婚妻的胎记位置——”男人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兴奋，“我猜粉丝一定想知道，顶流影帝藏了三年的‘隐婚妻’，耳后这颗小痣是不是——”
“出去。”顾砚舟的声音冷得像冰锥。他挡在苏清棠身前，眼尾泛红，“现在，立刻，否则我的律师函比你发微博的手速更快。”
男人的手机“啪”地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时，苏清棠看见他领口露出半枚翡翠竹雕——和陈璐办公室那尊，纹路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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