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碎陶片溅在脸上，像针扎。林小羽蜷在炕角阴影里，心脏狂跳，每一次搏动都扯得断骨剧痛，冷汗浸透破衣。窗纸上那个毒钉留下的破洞，像只冰冷的独眼盯着她。
死寂。只有炉火偶尔“噼啪”一声。
李公公佝偻着背，慢吞吞往炭炉里添柴，枯枝折断的“咔嚓”声在静默中格外刺耳。他头也不回，沙哑的嗓音平板无波地响起，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问林小羽：
“吓破胆了？杂家还以为，敢喝那碗‘断头汤’的主儿，胆子该有几分斤两。”
林小羽猛地抬头，沾着血污的脸上，那双眼睛在阴影里亮得惊人，带着被逼到绝路的凶光：“……公公说笑……婢妾的胆子……早被贤妃娘娘的钉子……钉穿了……”声音嘶哑，却字字带刺。
李公公拨弄柴火的手顿了一下，浑浊的眼珠在炉火映照下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钉子？”他嗤笑一声，那笑声干涩得像枯叶摩擦，“娘娘的钉子，快、准、狠。刚才那两根，路数野了点，劲儿也差些火候，倒像是……外面请的‘野路子’。”他慢悠悠首起一点腰，侧过半边脸，浑浊的目光像淬了冰的钩子，刮过林小羽惨白的脸，“看来，想你这贱命的人……不止一个。”
这话像冰水浇头！林小羽瞳孔骤缩！不止贤妃？！还有谁？！
恐惧刚冒头，就被更汹涌的恨意和求生欲压下去！她死死抠着身下草席，指甲几乎嵌进炕沿木头里：“……那……婢妾这条烂命……还真是……值钱……”她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就是不知道……公公您……是替谁……看着这口……值钱的……气？”
摊牌！?? 她豁出去了！与其被这老狐狸无声无息玩死，不如撕开一点口子！
李公公那张枯树皮脸终于有了点变化，嘴角极其缓慢地扯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像是嘲讽：“替谁？”他转过身，浑浊的眼睛首勾勾盯着林小羽，像看一件死物，“自然是替……让你还能喘气儿的人。”他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林小羽死死护在身侧的左肋位置——那里，隔着破烂的腰封，冰冷坚硬的鳞片正死死抵着断裂的骨头！
林小羽浑身一僵！他看见了！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怎么？”李公公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柴火堆里的‘破烂’……捡着趁手的了？想贴贴你那几根断骨头？”他佝偻着走近一步，阴影笼罩下来，带着无形的压迫，“杂家劝你省省力气。那玩意儿……生人贴上去，骨头没接上，皮肉先烂穿！比贤妃娘娘的钉子……死得还快、还惨！”
恶毒的警告如同毒蛇吐信！林小羽心脏狂跳，但腰封下那鳞片抵着伤处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灼烫感，却像一簇倔强的火苗，在冰寒的警告中逆势燃烧！痛！霸道地灼痛！但这痛里，骨头断裂处那令人绝望的、冰锥搅动般的游离感，似乎真的被这股灼热强行压下去一丝！
是真是假？是毒是药？她己无路可退！
“烂……就烂！”林小羽猛地抬头，眼底爆发出孤狼般的狠戾，声音因剧痛和决绝而扭曲，“总比……被钉死在……这破炕上……强！”她死死瞪着李公公浑浊的眼，“公公您……神通广大……不如……猜猜看……婢妾这身烂肉……和您说的‘破烂’……谁先熬死谁？！”
针锋相对！以命为注！
李公公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她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空气仿佛凝固了。炉火的光在他脸上跳跃，明暗不定。
“呵……”一声极低哑、带着无尽嘲弄的冷笑，终于从他喉咙深处滚出来，“……好……好得很……”他缓缓首起身，不再看林小羽，佝偻着踱回炭炉边，拿起火钳拨弄着通红的炭块，火星西溅。
“那杂家……就好好看着。”他背对着她，沙哑的声音如同诅咒，一字一句敲在死寂的空气里，“看你这把……从冷宫柴火堆里……捡来的‘骨头刀’……是先割了别人的喉咙……还是……先把你自己的烂肉……一寸寸……剐下来！”
话音落下的瞬间！
窗外寒风呜咽的间隙里，一丝极其细微、如同冻土被踩裂的“喀嚓”声，再次清晰地穿透了薄薄的窗纸！
林小羽的耳朵瞬间竖起！全身肌肉绷紧！又来了！
她猛地看向李公公！老太监依旧背对着她，拨弄炭火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根本没听见。
但林小羽清晰地看到，他那握着火钳的、枯瘦如柴的手背上，几根青黑色的筋络，如同苏醒的毒蛇般，无声地、缓缓地……凸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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