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赵谌拍裂案几的余响犹在回荡。他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怒火未熄,但理智却在飞速运转。秦桧这一招,确实毒辣,打蛇打七寸,首指他的兵权和根基。若按寻常思路,必然是据河北以抗,甚至与朝廷决裂。但赵谌深知,此时的自己,羽翼未丰,与整个朝廷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只会给金人可乘之机,正中秦桧下怀。
“殿下,末将愿与秦桧老贼当庭对质!”岳飞踏前一步,声若洪钟,脸上满是忠勇之气,“‘忠勇营’上下,皆是为国杀敌的赤胆忠心,岂容奸佞如此污蔑!”
赵谌抬手,示意岳飞稍安勿躁。他缓缓踱了几步,眼中的赤红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邃的冷静。“岳卿,孤知道你的忠勇。但秦桧此计,并非只针对‘忠勇营’,更是针对孤。他要的,是孤手中的兵权,是要将孤困于京城这座牢笼。”
他停住脚步,转身看向岳飞,目光锐利:“秦桧以为孤年轻气盛,会选择硬抗。他巴不得孤抗旨不遵,如此便可坐实孤‘拥兵自重,图谋不轨’的罪名。届时,他便能名正言顺地调动大军,以‘平叛’为名,行剪除异己之实。”
岳飞闻言,额头渗出冷汗。他只想到秦桧的歹毒,却未曾深思这背后的连环算计。若是太子真的抗旨,后果不堪设想。
赵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想让孤回京,孤便回京。他想看孤束手就擒,孤偏要给他一个‘惊喜’。”
“殿下,万万不可!”岳飞急道,“京城乃龙潭虎穴,秦桧党羽众多,陛下又偏听偏信,此去凶险万分!”
“岳卿放心,”赵谌拍了拍岳飞的肩膀,语气沉稳,“孤既然决定回去,便自有安排。你在河北的任务,比孤回京更为重要。”
他凑近岳飞,低声道:“你即刻从‘忠勇营’中挑选百名最精锐的弟兄,武艺高强,机智过人,且绝对忠诚可靠者。让他们换上便装,化整为零,分批秘密随孤潜回京城。这些人,将是孤在京城的奇兵。”
岳飞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重重点头:“末将明白!”
赵谌继续道:“‘忠勇营’的主力,仍由你统领。孤走之后,你务必约束好将士,不可轻举妄动。但也不能让金人安生,继续以小股部队袭扰其后方粮道,保持军事压力。河北,是孤的根基,也是孤的后援。你在此,孤在京城才能放开手脚。”
“殿下放心,岳飞在,‘忠勇营’在,河北便在!”岳飞斩钉截铁地说道。
计议己定,赵谌当即命人草拟奏疏。奏疏中,他言辞恳切,称自己听闻朝中谣言,“如坐针毡,惶恐不安”,深感有负父皇厚望。为表忠心,澄清误会,他“恳请父皇恩准,即刻回京,当面陈情,聆听教诲”,并“斗胆恳请父皇择日检阅‘忠勇营’,以证将士清白与忠勇”。
这封奏疏以最快的速度送往京城。秦桧收到消息时,正在府上与几名心腹党羽饮酒庆贺。听闻赵谌竟如此“识时务”,主动要求回京,他先是一愣,随即抚掌大笑:“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看来这赵谌,也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黄口小儿,稍一恐吓,便自乱阵脚了!”
一名幕僚奉承道:“相爷妙计安天下,太子殿下此番回京,无异于自投罗网。届时,还不是任由相爷拿捏?”
秦桧得意地呷了口酒,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哼,本相倒要看看,他回京之后,还有何作为!‘忠勇营’?一群乌合之众,待太子一走,本相自有办法让他们烟消云散!”他完全没有料到,赵谌这看似顺从的举动背后,竟是“将计就计”的图谋。
与此同时,宗泽也收到了赵谌的密信。信中,赵谌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宗泽看完,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眼中露出赞赏之色。他当即在朝堂上为赵谌造势,称赞太子“深明大义,顾全大局,忠孝两全”,主动回京是为了消除误解,安定人心。他还建议,太子殿下为国征战,劳苦功高,回京之时,朝廷理应给予隆重欢迎,以“安抚忠良,彰显皇恩”。
徽宗本就因秦桧的奏疏而心动,又听宗泽如此一说,觉得赵谌确实“懂事”了不少,心中的疑虑又消减几分,便准了赵谌回京的请求,并同意了宗泽的建议,下旨礼部筹备迎接事宜。
赵谌接到圣旨,立刻着手安排。他将河北军务暂时托付给岳飞和几位信得过的将领,自己则带着王贵、张宪等亲信,以及那百名化装成随从、亲兵的精锐“忠勇营”将士,踏上了返回汴京的路途。
一路上,赵谌故意放慢了行程。他并非游山玩水,而是利用途经州县的机会,暗中联络了一些在京中同情自己、或素有主战之心的官员和宗室。这些人中,有些是他凭借前世记忆刻意结交的,有些则是通过宗泽、李纲等人间接联系上的。他深知,要在京城立足,单凭自己带来的百余人是远远不够的,必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随着队伍日渐靠近汴京,赵谌眉心那枚常人无法察觉的“龙脉烙印”也愈发活跃。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京城方向,一股股或隐晦或张扬的恶意如阴云般笼罩,其中尤以几股最为强烈,首指自己。秦桧那张阴鸷的脸,以及他党羽们谄媚的嘴脸,仿佛能模糊地“看”到一般。甚至,他还隐约感知到一些针对自己的圈套和陷阱的片段,虽然模糊不清,却也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看来,京城这场戏,比河北战场还要凶险几分。”赵谌心中暗道,眼神却更加坚定。
数日后,赵谌一行终于抵达了汴京城外十里长亭。
前来迎接的队伍早己在此等候。为首的,正是吏部尚书宗泽,他身后站着几位面带忧色却目光坚定的官员,显然是主战派的中坚。再往后,便是以秦桧为首的一众官员,他们大多神色各异,有的面无表情,有的则带着难以掩饰的幸灾乐祸。
秦桧站在人群最前方,脸上挂着他招牌式的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远远望着赵谌的车驾,仿佛在欣赏一出早己编排好的戏剧,只等着主角登场,然后一步步走向他预设的结局。
寒风吹过,卷起官道上的尘土。一场无形的较量,在踏入京城之前,便己悄然拉开了序幕。赵谌的车帘被轻轻掀开,露出了他年轻却沉稳的面容。他知道,等待他的,将是真正的龙潭虎穴,但也是他扭转乾坤,反败为胜的唯一机会。
赵谌传:
太子纳谏,将计就计,暂避锋芒返帝京。河北托孤,岳飞领命,精兵百人暗随行。道途联络,广结善缘,宗室忠臣暗相迎。龙脉示警,奸佞环伺,汴梁风云待澄清。
岳飞传:
太子定策,飞领重任,扼守河北固疆土。忠勇精锐,化作奇兵,潜龙护驾入京都。忧心忡杂,然信太子,整军经武不敢误。遥望汴梁,风波险恶,期盼少主破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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