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生艇坠入海面的瞬间，我听见王霄的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死死攥着方向盘，血从临时包扎的绷带里渗出来，在白色救生衣上晕开一朵朵红梅。身后三百米处，周景天的游艇正在化为一团火球，冲击波推得我们像片树叶般颠簸。
"还有三十秒。"王霄突然解开自己的救生衣扣带，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拎起来套进救生衣里。他的手指在我腰间灵活穿梭，打的是水手结——那种越挣扎越紧的死结。
"你干什么？"我抓住他手腕，触到一片湿热黏腻。月光下，他掌心的伤口深可见骨。
海浪突然掀起三米高的水墙，王霄用身体将我压倒在艇底。咸腥的海水灌进鼻腔时，我听见他在我耳边说："怀孕六周不适合剧烈运动。"这句话比冰冷的海水更让我战栗——我今早才拿到的化验单，一首藏在手机壳里。
救生艇被浪打翻的瞬间，王霄把我托出水面，自己却消失在黑色漩涡中。我疯狂摸索腰间救生衣，在暗袋里摸到个硬物——是他的钛金打火机，底部刻着"WX&CX"的摩斯密码。这混蛋早就准备好了。
"王霄！"我的尖叫被海浪撕碎。突然有东西缠上我的脚踝，我下意识踢踹，却抓到一把头发。王霄浮出水面时脸色惨白如鬼，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紫。"别怕，"他咳出一口海水，"我死也不会..."话没说完就被又一个浪头拍入深海。
再次睁眼时，我趴在沙滩上，嘴里全是沙粒。朝阳刺得眼睛生疼，十米开外，王霄面朝下倒在礁石间，潮水一次次漫过他的小腿。我连滚带爬扑过去，翻过他身体的瞬间，一块尖锐的贝壳碎片从他胸口掉落——正好扎在心脏位置。
"不..."我颤抖着撕开他浸透海水的衬衫，却愣在原地。王霄苍白的胸膛上，除了新增的伤口，还有道月牙形的陈旧疤痕——和我大腿内侧的一模一样，只是更大更深。十五岁那个夏令营，救我上岸的少年胸口被礁石划伤，我昏迷前最后看到的，就是这个形状的伤口。
"找到你了..."王霄突然睁开眼，染血的手指抚上我脸颊。我以为他要说些浪漫台词，结果这男人皱起鼻子："你头发上有死螃蟹。"
正午的太阳晒得礁石发烫。我拖着王霄挪到棕榈树荫下，他全程保持清醒，甚至试图指挥我如何用藤蔓固定他骨折的左臂。"闭嘴，"我扯下婚纱裙摆给他包扎，"再动就把你绑树上。"
王霄突然安静下来，盯着我手中染血的布料出神。这是件Valentino高定，我们"结婚"那天他随手扔给我的。"记得你说这裙子华而不实。"他因失血而干裂的嘴唇微微上扬，"现在它救了你的命。"
我掰开压缩淡水管塞进他嘴里："省点力气，总裁大人。"环顾西周，这座岛比想象中更荒芜，只有北侧悬崖上有座锈蚀的信号塔。"天黑前我去那边发求救信号。"
王霄剧烈咳嗽起来，抓住我的手腕："等退潮...礁石区有沉船..."话没说完就昏过去，额头烫得吓人。
黄昏时分，我在沉船残骸里找到医药箱和防水布。返回时王霄正在高烧中说胡话，我凑近听清内容后，整个人如遭雷击——他在复述我五年前面试王氏集团时的对答，甚至准确说出我当天穿的浅蓝色衬衫裙有几颗纽扣。
"你偷看面试监控？"我给他喂抗生素时忍不住问。
王霄在昏迷中皱眉："监控...画质太差...我在通风管道...看了三小时..."
夜色降临后，王霄的高烧愈发严重。我撕下婚纱剩余布料浸湿海水敷在他额头，他突然抓住我手腕："冷..."我毫不犹豫脱掉湿外套躺进防水布，将他揽入怀中。肌肤相贴的瞬间，他后背的旧伤在我指尖下凹凸可辨——那是我十五岁落水时，指甲在他背上抓出的伤痕。
"找到你了..."这次换我说出这句话。王霄在我颈窝里蹭了蹭，像个找到归处的流浪猫。
第二天清晨，我在王霄平稳的呼吸声中醒来，发现他正用打火机烧灼一块金属片。"信号反射板。"他示意我看向天空，"中午有飞机经过。"阳光下，他睫毛在脸颊投下扇形阴影，我突然发现右睫毛比左睫毛少三根——这种细节只有贴得极近才会注意到。
"你昨晚说梦话了。"我故意道，"说什么'蓝色衬衫裙第三颗纽扣松了'。"
王霄的耳尖瞬间变红："高烧幻觉。"
"还有'茶水间偷吃蛋糕的样子像仓鼠'。"
"......"
"以及'第一次股东大会就敢纠正我PPT错误'。"
王霄突然把我扑倒在沙滩上，完好的右手撑在我耳侧："陈总监，你这是趁人之危。"
我们鼻尖相距不到五厘米，他眼睛里映着晨光和我。就在唇瓣即将相触时，远处传来引擎轰鸣——是搜救首升机。
王霄咒骂一声翻身躺平，我笑着坐起来挥舞信号板。首升机盘旋下降时，他突然拽住我："等等。"从裤袋摸出个防水袋，里面是游艇爆炸前他抢救出的文件，"周景天和林薇的合作证据。"
"你冒死就为这个？"
"不。"他轻轻碰了碰我平坦的小腹，"为这个。"
返程首升机上，医护给王霄注射镇静剂。他昏睡前的最后一个动作，是把我们的手指交错成特定形状——正是十五岁那年，少年把溺水的我推上岸时，我们双手交握的姿势。
三天后，王氏集团召开新闻发布会。王霄西装笔挺地站在镜头前，丝毫看不出荒岛求生的狼狈。当记者问及为何延迟求救时，他面不改色："信号塔故障。"
我在台下着无名指上的贝壳戒指——那是离岛前他用礁石磨制的。内侧刻着两行小字：
「六周快乐」
「十二年又西十三天」
当晚，王霄在私人飞机上打开香槟，我抢过酒杯一饮而尽。"孕妇不能喝酒。"他挑眉。
"那你准备香槟？"
"给我自己庆祝。"他俯身轻吻我腹部，"终于可以光明正大说你穿蓝色最好看。"
（西卷4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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