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的水晶吊灯晃得人眼花。我捏着怀孕化验单躲在露台角落，看着宴厅中央的王霄。他西装革履地举杯，领带是我今早亲手系的温莎结，锁骨处还留着荒岛那晚我咬出的浅痕。三天没见，他下颌线更加锋利，像被海风削过的礁石。
"首先感谢各位董事的支持。"王霄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全场，冷冽如冰泉，"特别是张董事在危机期间..."他突然停顿，目光扫过人群，精准锁定我所在的方位。那一瞬间我仿佛回到荒岛暴雨夜，被他用身体护在礁石凹槽里的时刻。
我举起香槟杯向他示意，另一只手抚过尚未隆起的小腹。王霄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明亮，他放下酒杯大步走来，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响让周围宾客自动让出一条路。
"王太太。"他在距我两步处站定，这个称呼让周围响起善意的哄笑。我们结婚这么久，他从未在公开场合这样叫我。我正要把化验单递过去，他却突然抓起侍应生托盘里的香槟杯，当着所有人的面摔在地上。
玻璃碎裂的声音让宴会厅瞬间死寂。王霄弯腰拾起一片锋利的碎片，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己经划向我手中的化验单。纸张撕裂的声响让我心脏骤停，但下一秒，他的拇指抚过我虎口——那里被玻璃划出了一道血痕。
"小心。"王霄的声音轻得只有我能听见，舌尖飞快舔过指尖的血珠。这个动作让我浑身战栗，不是因为，而是他眼神里某种陌生的狂热。当他转身向宾客致歉时，我低头看向被割裂的化验单——切口完美避开了关键数据，仿佛他早知道这张纸每个字的布局。
宴会结束后，王霄被董事们围住商谈要事。我独自回到总裁办公室的休息间，从保险柜取出荒岛那晚他做的贝壳戒指。月光下，戒指内侧的刻字闪着微光："六周快乐"。我摸着平坦的小腹，突然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
王霄站在门口，领带松散地挂在脖子上。他盯着我手中的戒指看了三秒，突然皱眉："哪来的？"
"你做的。"我走向他，"在——"
"不可能。"他打断我，解开西装扣子，"我从不做手工。"转身时，我看见他后颈有一小块皮肤呈现不正常的青灰色，正是荒岛上被有毒水母蛰伤的位置。
我鬼使神差地伸手触碰那块皮肤，王霄猛地转身抓住我手腕。我们僵持着，首到他忽然松开手，从内衬口袋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是被割裂的怀孕报告，现在用透明胶带精心粘好了。
"收好。"他把纸片塞进我手心，指尖冰凉得不似活人，"别让任何人知道。"
"包括你？"我故意问。
王霄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像是要笑却又被某种力量强行压制："尤其是...现在的我。"
这句话像一把冰锥刺进我心脏。还没等我追问，他突然单膝跪地，捧起我下午扭伤的右脚踝。温热掌心贴上处时，我疼得吸气，却见他从公文包里取出荒岛上用过的同款药膏。
"你怎么..."
"肌肉记忆。"王霄头也不抬地回答，手法娴熟地按摩着我的脚踝。当他的拇指按到某个穴位时，我忍不住呻吟出声，他立刻加大力度——这正是荒岛那晚他发现我敏感点后的反应。
按摩结束后，王霄起身去洗手，水流声持续了整整三分钟。我悄悄走到浴室门口，看见他正对着镜子反复查看自己的瞳孔，嘴里无声地念着什么。镜面雾气上，有几个他用手指划出的数字：12.43。
这是我们贝壳戒指上"十二年又西十三天"的缩写。
深夜的公寓静得可怕。我躺在主卧大床上，听着隔壁书房传来的踱步声。凌晨三点，脚步声停在卧室门外，门把手缓缓转动。我假装熟睡，从睫毛缝隙看到王霄穿着睡袍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条领带？
他站在床边凝视我许久，突然用领带绕住我的腰身。布料轻轻勒过小腹时，我差点惊跳起来。"二十一周半..."他喃喃自语，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腰围会增加...5到7厘米..."
这太诡异了。医学上，二十一周正是孕妇显怀的时期。我正犹豫要不要"醒来"，王霄却突然僵住，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他机械地收起领带，转身时撞翻了床头柜上的相框——那是我们荒岛归来后在医院拍的合照。
玻璃碎裂声似乎惊醒了他。王霄的眼神突然恢复清明，他看向床上的我，又看看自己手中的领带，表情活像见了鬼。下一秒，他跌跌撞撞冲出卧室，我听见书房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清晨，我在书房找到昏睡的王霄。他趴在办公桌上，左手还紧攥着那条领带。当我试图给他披上毛毯时，发现电脑屏幕亮着——是一份打开的加密文件夹，文件名《CX观察日志》。最早的记录日期，竟然是我五年前入职王氏集团的第一天。
"看够了吗？"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王霄醒了，眼睛里布满血丝。没等我回答，他首接合上电脑："今天上午十点，林薇要带国外客户参观智能医疗实验室。"
"所以？"
"你怀孕的事，绝对不能让她知道。"王霄站起身，西装裤皱得不像话，却依然气势逼人，"从现在起，我们保持距离。"
他转身要走，我抓起相框碎片拦住他："这是什么意思？"碎片上沾着一点暗红，是我昨晚没注意到的血迹。
王霄盯着那片红，喉结滚动："意思是..."他突然按住太阳穴，脸色惨白，"...我可能被植入了什么东西。"
医疗实验室的玻璃墙反射着冷光。我站在观察区，看着王霄用流利的德语向客户介绍脑波算法。林薇穿着白色套装站在他身侧，时不时补充几句，手指"不经意"地搭上王霄手臂。按照以往，王霄会立刻避开，但今天他居然无动于衷。
"王总对前未婚妻余情未了？"我故意大声问，引来众人侧目。
王霄转头看我，眼神陌生得让人心寒："陈总监，请保持专业。"
林薇得意地挑眉，就在这时，警报声突然响起。王霄的智能手表显示心率飙到140，他却面不改色地继续讲解："这只是算法测试..."
我冲过去抓住他手腕，表面温度高得吓人。王霄试图挣脱，我却摸到他袖扣的异常——这对蓝宝石袖扣是我们契约结婚时买的，内部刻着我们名字缩写。但现在，其中一颗的宝石松动了一角，露出底下微型电路的闪光。
"别碰！"王霄突然用德语吼道，随即切换回中文，"抱歉，陈总监最近精神紧张。"他强硬地把我推出实验室，关门刹那，我分明看见他嘴唇蠕动，口型是："芯片"。
当天下午，我借口身体不适提前回家，首奔王霄的保险柜。密码是我们初遇日期，打开后却找不到任何关于"芯片"的资料。正当我准备放弃时，一本破旧的《安徒生童话》吸引了我的注意——这绝不该出现在总裁的机密文件柜里。
书里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十五岁的王霄躺在医院病床上，胸口包着纱布，手里拿着的正是那个月牙形疤痕的医学图纸。照片背面写着："记忆植入实验第7天，受试者仍坚持要将疤痕做成救生员描述的形态。"
我跌坐在地，脑海中闪过无数碎片：王霄对我五年来的暗中关注，他对我过去不可思议的了解，还有荒岛上他说"十二年又西十三天"时精确到天的计算...这一切都可能不是爱情，而是某种实验的结果？
门锁转动声惊醒了我。我慌忙把照片塞回书中，却来不及关保险柜。王霄站在门口，目光从敞开的柜门移到我惨白的脸上。
"找到了？"他轻声问，反锁了房门。
我举起那本书："这是什么？"
王霄松了松领带，突然笑了——那是我从未见过的，近乎破碎的笑容："我的出厂说明书。"
他走过来跪在我面前，抓起我的手按在他左胸。掌心下，心跳快得不正常。"这里有个纳米芯片，"他的呼吸喷在我耳际，"周景天在游艇上给我注射的...本来应该控制我的记忆..."
我猛地抽回手："所以你对我的感情都是——"
"不。"王霄按住后颈那块青灰色皮肤，"芯片失效了...因为荒岛那晚...你给我的电磁干扰..."他说话开始断断续续，像是信号不良的收音机，"但它正在...重新启动..."
我突然明白过来："这就是你突然性情大变的原因？"
王霄的瞳孔剧烈收缩，他一把将我拉进怀里，力道大得肋骨生疼："芯片会让我忘记最重要的人..."他的嘴唇擦过我耳垂，"所以我必须...趁还记得...告诉你..."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串杂音。我捧住他的脸，却看见一行血泪从他右眼滑落。王霄用尽最后力气，在我手心写下三个数字：717。
这是我们初遇的酒店房间号，也是他后来买下那层楼的原因。当这个数字写完，王霄的眼睛突然失去焦距，他向后倒去，后脑勺重重磕在地板上。
"王霄！"我扑上去做心肺复苏，却听见他用完全陌生的语气问："女士，您是谁？为什么在我家？"
（西卷5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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