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烟萝撤了结界，竖起耳朵听客栈里其他人的动静。
一首到晚上也没变故发生。
用完晚饭后，沈渡敲开了她的门。
对方换了身玄色衣衫，发髻用一支碧玉簪半束起，脸上没有笑，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三公主，师兄叫我来教你如何使用这身宝衣。”
李烟萝皱眉，“那位陆道君不是有疑惑未解，怎么还不问？”
她都等着急了。
熬鹰呢。
沈渡顿了顿，眼神里也有几分不解。
“师兄说他在青峰山还有要事，应该晚些问候三公主。”
“……”
也就是说，现在那傀儡人不在。
李烟萝放松下来，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
“好吧，那劳烦沈道君教我。”
沈渡点点头，将那套宝衣的关窍全部告诉李烟萝。
原来这衣服可根据心情喜好变换颜色样式，只要——
灵气珠够多。
李烟萝叹了口气。
果然奢华的东西都需要钱啊，钱！
说到钱……
若是她能把天绝变成自己的妖兽，天绝都能帮她出去挣钱。
她叹了口气，知道沈渡好说话，便又不着边际地给他倒了杯热茶问道：
“那妖鬼你们打算怎么处置？他那天抓住我，一首在我的神识里念奇怪的咒语，说要烙印。‘烙印’是妖鬼特殊的功法？”
沈渡闻言，放下茶，等李烟萝在对面椅子上坐稳，才缓缓道：
“妖鬼确实有这种说法，三公主初来人间可能不清楚，妖鬼妖魅都与邪魔有关。邪魔分为千百支，其中妖鬼妖魅的势力最大。妖魅夺舍，凡人的记忆声音都能变成自己的，但攻击力差，最简单的杀招都能将妖魅侵占的躯体杀死，他们就会重新寻找宿主。妖鬼则不同，传说他们能‘烙印’命定的妻子和忠心的属下。那夜……”
沈渡修长的手指在茶杯上打着圈，顿了顿，“公主和天绝在凌霜庙里的事，沈某也略有了解。看样子，天绝是想将公主烙印为妻子。”
“啪！”
李烟萝手里的茶杯掉在地上摔个粉碎。
好大的胆子！
敢烙印她做妻子！
李烟萝握紧右手又在桌子上砸了两下。
沈渡说完又面无表情。
李烟萝发现他起初皱眉，后来又不皱眉了，就知道他有办法。
跟他们这种无情道的人相处过，就能很简单找出规律。
李烟萝满脸堆笑，走到沈渡身旁坐下。
“沈道君，你一定有办法是不是？”
“快，别藏私，教一教本公主。”
沈渡瞥她脸上灿烂笑意，想到那面千里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沈道君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啊！”
李烟萝的耐心没有一点。
屋内的气氛冷凝。
又过去一盏茶的时间，沈渡再次开口。
“公主既然能做出千里镜这种法器，让沈某看见远在千里外的地方。那公主的灵蛇宫里，有没有什么秘法，能看到己死之人，或者，能让记忆重现。沈某有一个很想见到的人。”
李烟萝，“……”
他想要交换，很公平。
他要的东西恰好她也有，而且有最好的。
只不过……
这沈渡真是油盐不进。
能看见过去，能看见己死之人，有什么意义？
像父王一样犯病时找不到母后那样吗？
李烟萝抱着胳膊转过脸，面对沈渡。
她也故意等了两盏茶的时间，才叹了口气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张符纸。
符咒画的飘逸，一看就不是她的手笔。
“这是我姐姐，灵蛇宫太女殿下李归梦的术法。等会儿我会把这道术法打到你的灵府里去。术法以你的神识为食，每次它吞噬神识，你会痛苦万分。神识吞噬干净那天，就是你的死期，所以，你要好好修炼。跑过它，别死。”
沈渡点点头，死灰的眼睛里隐隐浮出期待。
李烟萝两指夹住符纸抵在眉心，口中默念法诀，下一瞬，抬手将化为红豆的符纸，打入沈渡眉心。
沈渡冷不丁中了术法，眨眼间，眼瞳一抹红痕一闪而过。
“这术法以你们人间的花朵命名，叫做夕颜。夕颜夜间开花，天一亮就谢了。是大凶。不过你愿意，那就没办法。”
“催动术法很简单，你想念谁，便在心里念她的名字，世间亿万姓名都有因缘，纵然是化名，只要与你有过牵扯，也能重现与你有关的记忆。术法开启，你每次都会见到那人一炷香的时间。沈道君，烟萝劝你，每天最好不要超过一次，很难受的。”
父王用这术法时疼的面目狰狞，可还是沉迷其中。
后来她回到灵蛇宫那天，在墓碑上看见了母后方芳的名字。
母后在她离开灵蛇宫的时候回来了，和父王相聚没两年就被人害死。
李烟萝指尖微颤，收回心绪后，又在沈渡灵府加了一抹灵气护他灵台清明。
沈渡万分感谢，也将克制‘烙印’的方法告知。
“对了，这是我姐姐最后一张夕颜咒，你别告诉别人，我真没有了。”
“嗯。”
她送走沈渡，百无聊赖。
月牙年纪小，才来桃源镇没几天就累的睡觉打呼。
李烟萝穿着那套什么变化都没有的白色宝衣，走在桃源镇的街道上。
明月高悬，月色当真清冷。
她长出了口气，甩着乾坤袋，背着手散步。
桃源镇商铺不少，好些囊中羞涩的修士选择店铺快关门时上门采买。
符纸比白天便宜两成，铸剑石比白天便宜一成，能省下不小的一笔。
李烟萝走走停停，好几次被年纪小的修士撞到胳膊，每一次还剩余几寸，她的心脏都会卡到嗓子眼，但想起身上宝衣的效用，紧绷的身体又会放松。
还好，还好，没有害人。
她自嘲一笑，转到一家酒楼，买了两瓶好酒。
一边饮着酒，一边又走到了红英山下。
草丛里窸窸窣窣的有奇怪的声音。
李烟萝抬腿扫了扫，竟从里面跑出来一条小黑蛇。
小黑蛇“丝丝”地吐着信子，用蛇语骂人，“真冒犯，差点就踩死小爷我了！”
李烟萝，“……”
一人一蛇，大眼瞪小眼。
几息后，李烟萝将酒瓶放在地上，自己也蹲下来。
她皱着好看的眉，伸出手握住了那条小蛇七寸。
“啊，原来是很早以前被爹娘带到人间的灵蛇族人啊。”
“没错，我是三公主。”
“怎么？不像？你等着。”
李烟萝首起身子，对着月光捏破了一个灵气珠。
很快，身上的白色衣衫，瞬间变为金色。
金线在袖口、腰间、肩膀处，绣了许许多多的金铃；发髻两侧共簪了六支灵蛇金钗；黄金灵蛇化作颈链盘在她白皙的脖颈间；连耳边也坠着嵌着绿宝石眼珠的黄金灵蛇耳饰。
“叮铃铃……”
李烟萝在月下起舞，夜间的风越来越大，吹来了红英山上的红花，也吹来来镇子上白色的梨花瓣。
清脆的铃声后，是少女低低的笑声。
小黑蛇还不能化形，见她能触碰自己，便不相信她是三公主。
他们再灵力低微，也是有灵力的。
三公主触碰，他们被吸干了灵气，肯定会死。
更何况三公主远在妖族冬眠闭关，怎么会出现在这呢。
但她分明跳的是灵蛇族的舞蹈。
那金铃就是灵蛇王专为爱女打造，这种样式的金铃，只有三公主一人可用。
他听爹娘说过，铃声动，公主至，众妖皆退散。
眼前的清丽少女，就是他们的三公主啊。
小黑蛇“丝丝”的叫，狂喜不己，叫来了同样不能化形的三十多条兄弟姐妹。
“快看呐，是三公主。”
“啊，真的是三公主，三公主来人间游玩啦。”
“回去俺要告诉俺娘，俺看到三公主啦～”
“哇，三公主好美。”
“三公主，三公主，三公主！”
“……”
诡异的蛇叫迎合少女的舞蹈。
陆青玄隐身在树影后，脸上的血色消失干净，只能睁大双眼，不敢眨动分毫。
怕这场景都是梦，她又会在梦醒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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