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烟萝把云恪风救了,没多久就后悔了。
向来就是别人照顾她的份,她从来不知道该怎样去照顾别人。
更何况云恪风是个半大的少年,带在身边更加别扭。
“那个……”
李烟萝走进自己的屋子,想让云恪风先去隔壁睡下。
“姐姐刚才在用饭?”
云恪风颇有眼力的走进屋中,端起软榻小桌上的燕窝,用勺子舀了半勺捧着来到李烟萝跟前。
“姐姐脸色不好,我喂姐姐吃饭。等吃完,我去找小二烧些热水,姐姐梳洗完就休息吧。”
燕窝粥怼在唇边,云恪风满脸恭敬。
李烟萝略一迟疑,勺子就用了力道,她张开口,燕窝粥送进了嘴里。
就这么一勺一勺又一勺,稀里糊涂喝完了粥。
云恪风伺候她喝完就端着碗出去,下楼叫了小二。
两个人一起抬进来一个大木桶,小二随后又搬来个屏风,送来一身干净衣裳。
“姑娘,您弟弟吩咐的,您瞧还差点什么?”
澡豆、面脂一应俱全,李烟萝诧异于云恪风的细心周到,“不用了,你下去吧。”
“姑娘,您这弟弟待您真好,生病了也要照顾姐姐起居。”
小二一边替她关门一边叹道。
“你是前朝太子,能干这些活?”
李烟萝想换做是她,是绝对不肯干的。
就算要干,也得在苦痛里挣扎个几年,才悲痛地认清现实不得不干。
不怪她娇气。
从小她就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不能修道的灵蛇族皇嗣。
父皇和姐姐对她就像对待自己的眼珠,连她每顿饭吃了几口,吃的快了还是慢了,他们都当奏折来批。
姐姐说家里最小的孩子身体又弱,她怕李烟萝夭折。
宫里的其他人要么怕她,要么身为凡人——指着她生活——一味宠她。
她被架到高处待得太久,让她下来站一会儿,就觉得别扭。
记得她十八岁来到人间,刚开始对陆青玄嘘寒问暖时对方不接受,第一次,她觉得天塌了。
后来天塌的多了,也就习惯了。
天塌能有她过去十八年当废人,碰谁谁死,塌的厉害吗?
云恪风才十岁,灭国没多久,怎么适应的这样良好?
“怎么不能干?我都给别人当出气包,伺候姐姐那有什么的。再说了,往日里别人伺候我怎么伺候的,我如今照猫画虎也可以伺候姐姐。”
云恪风的语气说的自然,好像他伺候她,是生来如此。
李烟萝,“……”
是啊,云恪风听话的时候是真听话。
兴许,对方就是在尔虞我诈的深宫里待久了,耳濡目染成了凉薄的性子。
只要离开了那个你争我抢的地方,他就是个普通的孩子。
泡在热水里解了乏,又换上了清爽的衣服,李烟萝困急了,倒在床榻上睡了过去。
半夜她被蜕皮疼醒,咳嗽了两声。
没多久,门口响起敲门声。
“姐姐,天冷睡的不安稳,我跟小二要了个暖炉,姐姐让我进去吧。”
李烟萝有些惊奇。
她挨着疼给他开了门,一抬眼发现云恪风仍旧穿着方才的湿衣服。
大冬天的,他被冻得脸色惨白。
暖炉上套了个布袋子,他用手拎着布袋上系的绳结,走进去,反手关上门将暖炉递给她。
“你怎么不用暖炉捂捂手?”
云恪风尴尬的耳朵通红,“我身上脏,怕弄脏了,姐姐就不用了。”
李烟萝讶然,“我没有这么讲究。”
“你也不换衣服。”
李烟萝给他指了指屏风后的木桶,“里面还有些热水,你好歹洗洗,也换了干净衣服吧。”
她自然而然地以为他刚才出去买东西,也给他自己买了衣服穿。
云恪风低下头,左手抠着右手虎口。
“方才给姐姐买衣服,再加上给小二赏钱,我这几日挣的钱都花完了。”
言外之意,他不光没洗澡,也没有衣服穿,于是就穿着潮湿的衣服待了大半夜。
李烟萝拢着暖炉放在膝盖上。
“这可不成,你先去洗洗,我乾坤袋里有男人衣衫,你穿着大些,好歹凑合一晚,明日再劳烦小二帮你置办。”
云恪风应下,唇角微勾,下一刻又微微皱眉,眼底划过一抹极不明显的厌恶。
“姐姐怎么会有男人的东西?难道姐姐嫁人了?”
李烟萝没看清对方眼底的情绪,反倒被这话气笑了。
“你真是人小鬼大,那衣服是我朋友的。”
“原来如此。”
云恪风接过衣服,就去了屏风后面。
李烟萝梳洗用的大木桶被小二搬走了,只留下方才那桶没用完的滚烫热水,此时热水也温了。
他想用帕子沾水,好歹擦擦从河里带过来的灰尘,脱衣服的动作却停住。
虽然他才十岁,但从小就被教导不许在女子跟前宽衣,此时进退两难,云恪风小脸羞的通红。
李烟萝咳嗽两声,盯着屏风上呆愣的人影笑他。
“姐姐我比你整整大十岁,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赶紧洗完出去。”
“嗯。”
云恪风犹豫半天,才乖乖地脱了衣服,克服着羞怯的情绪很快洗完。
男子衣衫宽大,他穿着出去,像戏文里的丑角。
但是李烟萝没有笑他,只是帮他挽了挽袖子,温柔道:“出去吧。”
此时很简单的一句话,很简单的一个动作,在日后的恪风想起来,却觉得很可怕。
姐姐单纯又良善,根本不知道当时的他存着虎狼之心。
等他意识到这点时,胸口里激荡着一种令他无法忍受的痛楚。
他要永远守护这样的姐姐,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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