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从未有过的。
不等她想明白,身体各处传来的感觉让她一下子虚脱,整个人往侧面倒去。
李恪风托着她的脸,另一只手穿过腋下扶住她后背,只见李烟萝眼球浑浊,额头上全是冷汗。
“好像又……蜕皮了……”
熟悉的疼沿着骨头研磨,下一刻李烟萝疼的双手抱住自己,细细的指甲往胳膊里掐。
李恪风急道:“明明十年一次,现在还差两年怎么会这样?”
而且这次的蜕皮比以前的疼更重数倍,李烟萝恨不能将胳膊掐出两个血洞。
她想要在痛苦里找个出路。
李恪风语气逐渐焦躁,“乾坤袋里有伤药,师尊你吃上两颗。”
他扶着李烟萝靠在墙边,着急地在乾坤袋里翻找,果然找到一瓶。
李烟萝疼的脸上淌着泪,浑身悸动。
李恪风只好将她搂靠在自己肩上,就着自己手喂她吃了两颗。
本以为能好受些许,但下一刻,李烟萝伏在他肩头,又偏过脸吐了一口血。
她唇齿间腥腻难受,浑身像是有人拿着钉子凿。
“疼……”
李烟萝揪住徒弟的袖子,哀哀地喊“恪风我疼”。
李恪风心乱如麻,恨不能以身相替。
但这地方两千多个化神境以上的高手,谁也没找到出口,短时间内他该怎么带师尊出去?
李烟萝疼的几乎昏过去,她意识不清,就在李恪风的怀里挣扎,将他的衣裳揪的皱巴巴。
猛地李恪风的衣衫被她拨开,露出锁骨和肩膀,李烟萝双眼发红,像嗅到了什么食物的气息,也可能是太过疼痛,她一口咬在了李恪风的肩膀上。
她像小兽一样边咬边浑身颤抖,还呜呜的叫出了声。
李恪风被剧烈的疼激的倒吸一口凉气,偏过脸去看师尊,发现她丝毫不松力,但还没咬伤他,自己又咳血。
等咬破了他的皮肉,两个人的血混合着,李烟萝淌下的泪水打在他肩头,李恪风缓缓收拢手臂。
“不疼,师尊,恪风一定找到救你的办法。”
后来许是李烟萝折腾的累了,也或许疼的晕了过去,她还保持着摁在李恪风肩膀的动作,整个人趴在他胸口,终于安静下来。
李恪风抱着她,二人在夏日炎炎的午后,默不作声。
*
突如其来的从那天开始,李烟萝的身体坏了下去。
她整日的疼,咳血。
不仅再没有力气去伤害恪风,连走路也走不了几步便要摔倒。
秋棠来看过几次,听李恪风说蜕皮,她用力摇头。
“不光这个,现在镇子上的好些年轻男女都或多或少地得了病。”
秋棠擦着李烟萝脸上的汗,一阵心疼,“给他们吃药,反倒害了他们,有好几个就是因为吃了补药不治身亡。带我们来这里的神秘人,好像故意这么做似的。”
李恪风久久盯着李烟萝皱起的眉心,小小的细纹似乎被刀刻在他身上。
“我一定会找到救师尊的办法。”
秋棠现在什么心思也不敢想,人都快死了,哪还有什么师徒大伦,什么男欢女爱。
“可她现在这样离不了人啊。”
李恪风将视线定在刚坐好的木椅上,不成。
这东西师尊坐上去不舒服,还要绑的死死的。
最后还是秋棠从家里拿来一个背篓,“陈江经常拿这种背篓给人送猪肉,这个没用过,你在里面铺上软垫,把阿萝放在里面。”
李恪风在里面铺了层被子,又放了把伞乘凉,便将李烟萝抱了进去。
师尊缩在里面小小一团,整个人昏睡不醒。
李恪风背起她,将小院的门锁了,便挨家挨户地敲门,想找几个靠得住的人和他一起找出口。
“走开!哪里来的要饭的,你自己在这里过不下去,就跟我们要饭,滚吧!”
“就是,大爷我好不容易在这里富甲一方,你别扫晦气给我!”
这里足足有三千人了。
李恪风敲开的门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可他们无一例外,竟全都不想出去。
“你们难道不怕下一批死的人就是你们吗?都是化神境以上的高手,几位前辈还是渡劫期,难道就甘心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李恪风被赶走时心中不平地质问。
那些人恼羞成怒者有之,大半全都哈哈大笑。
“我们在外面时遭逢意外,也有可能被修为更高的杀死,在这里也是死,都是运气问题。或许,我运气好,能在这里老死。”
李恪风眼神冷冷的望着那些人。
天空渐渐变成诡异的红,这里的夏日似乎长的看不到尽头。
等他背着李烟萝回到家,两个人全都累的一身汗。
李恪风将她抱出来,师尊在他怀里缩了缩。
颓败感袭来,他无力地望着一方小院,感觉浑身冰冷。
师尊快醒来啊。
然而李烟萝却委顿在那,一动不动。
李恪风听到女子体内有什么爆裂的声响,他脸色骤变,抱着李烟萝放在榻上,见她唇角有血,耳朵也留下几滴血珠。
“师尊!”
他喊她。
李烟萝听到一个声嘶力竭的声音,觉得她这一生也没听过这样凄惨的痛哭,挣扎着睁开眼睛,眼前却是一片红雾。
她眼睛也流血了。
“师尊,你醒来了!”
李恪风见她睁开眼便狂喜,可看到她眼角留下的血泪,愣怔住。
李烟萝挣扎着坐起身,靠在墙边。
她觉得喘不过气,仿佛命要完了。
真没想到,没死在龙神之境的献祭大阵里,倒要先死在这了。
不明不白的。
是啊,人生里好多事都这样虎头蛇尾。
她抬起手摸了摸李恪风惨白的脸,安慰他,“恪风,别哭,人都有这么一遭。”
李恪风握住她的手背,生怕她的手掉下去,人就没了。
“每个人都会在有生之年失去一些东西,而这些东西日后回想起来一点也不重要。恪风,记得这句话。师父死了你伤心,等一百年,一千年过去了,再想起来,就能释然。别做傻事。”
李烟萝也曾失去过陆青玄的爱,现在死到临头回想起来就觉得,什么都不如活着重要。
更别说当年是她故意强求。
李恪风摇头,“我不要你死。”
他好不容易跟她重逢,怎么能允许她又这样走了?
“你乖,帮师父清洗一下,我要干干净净的死。”
李恪风才不要。
可师尊干咽喉咙,唇瓣裂开,定是很痛。
他跑到外面打来一盆水,将帕子浸湿了替她擦脸上的血。
等盆里的水变红,李烟萝素着一张小脸坐在李恪风才帮她做好的藤椅上。
乾坤袋里拿出一对孔雀羽毛的耳饰,她递给李恪风强打精神交代后事。
“这是大姐姐的遗物,你帮我守着吧。”
李恪风跪在她跟前,死死攥紧手指,说出早就下定好的决心,“我要和师尊一起死。”
他抬头从李烟萝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狠戾执拗痛到极致的倒影。
再重复,“师尊死后,生老病死与我又无区别。我这一生,若没有师尊,毫无快意。”
李烟萝猛地打他一巴掌,又因为没力,只打到他下巴。
“我白教你了!”
她被气到气血翻滚,喘着气昏了过去。
周遭死寂,呼吸不可闻。
那些迷雾更浓了,迷雾里有可怕的野兽扑倒他,啮咬着他的意志。
“不好了,恪风!”
秋棠在此时冲进小院,她顾不得看昏过去的李烟萝,将方才的可怕所见告知给他——
“镇子上到处都是尸体,刀疤刘的人在镇上寻找活人,他说,现在只有不到两百人活着了。”
“而且这里面都是渡劫期的高手,这些人比化神境修为的怕死。恪风,快,咱们带着你师尊藏到山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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