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棠愣愣地望着外面的一片白,突然就想起了和李烟萝第一次见面的那天。
“我和你师尊初见时,连同其他五个人被绑在一起,穿上红喜服,要强行配给镇上富贵的男人。”
李恪风转过脸望着她。
秋棠的声音沙哑,“七个女子,那五个不堪痛苦,咬舌自尽了。我想着前无活路,不免心如死灰,想着就这么去了,还是个干净身子。但你师尊笑嘻嘻的,一点也没有害怕。她很乖很真诚地喊我姐姐,她说‘姐姐连死也不怕,就怕那还没来的未知吗’,不等我再回答,她又道‘她们这样死了我很心疼,我不会这样,我起码要带走一个’。”
秋棠想起往事也笑了,她伸手摸摸躺在她肩膀的李烟萝的小脸,轻轻道:“阿萝劝那些人把我和她一起带走,我们被带走之后,阿萝就像滑不溜手的鱼,先是割了绳子跑了一回被抓了,又用藏在袖子里的刀刺瞎了一个人的眼逃了,最后她在那人家里放了一把火,我被困在火里出不来,她小小身子冲进去把我抱出来的。又抱不动我,半拉半拽,我俩都累的够呛,躺在火海之外喘气。”
李恪风左手抠着右手虎口,放下碗替李烟萝将棉被裹的更紧一些低声道:“都怪我没照顾好她。”
秋棠声音淡淡,“她哪里需要你照顾,她比我们都要厉害。”
“这样的事情不是一件两件,我们成日只剩逃跑。久而久之,我倦了。我找了个最丑的男人就嫁了。长得丑在这贼窝里竟很管用。他们怕陈江丑陋的脸,更怕被陈江糟蹋的我。只有阿萝隔三差五看看我过的好不好。”
“在这里的几年,长过在外面过的三十多年。真没想到,我们会落到这个下场。”
李恪风漆黑剔透的眼睛里有浓浓的冷意。
人生有开始便有结束。
他想到了厄运来临时,选择便也来了。
这一天和当初戚震天带兵灭门的那天,何其相像。
苟活这许多年,与师尊分离时她受过的那样多的苦……
他将李烟萝扶过来靠在他的肩膀,突然拿出放在旁边很久的匕首。
指骨握紧刀鞘,他缓缓拔出一柄带着寒芒的小刀。
秋棠不知他做什么,半晌劝道:“刚跟你说过让你再等等转机,你怎么现在就要寻死?”
却听那少年清冷坚定的嗓音,“我只是要师尊活着。”
说完,他将刀尖对准自己的眉心用力刺了下去!
刀尖刺破皮肉,力道大的几乎刺穿骨头,秋棠吓得脸色苍白。
她望着李恪风满脸的血,和他突然变得血红一样的眼睛,下意识想呼救命。
几息后,刺眼的蓝紫色光芒一闪而过,竟从那少年眉心涌出一朵双生莲。
“铛!”
刀被他掷在地面,李恪风伸手握住那不曾枯萎的蓝色莲花,一把抓过来,摁在李烟萝的灵府。
莲花碎在她眉心。
与此同时,紫色的那朵叶片完全枯萎碎掉,顺着凛冽的寒风一起飘向外面山雪中,再也没有生机。
李烟萝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
而李恪风却猛地咳出一大口血。
秋棠捂住唇瓣,声音颤抖,“恪风,你七窍流血了……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大概要死了吧。
没了双生花的保护,也不是被允许活着的二百人之一……
李恪风生怕脏了李烟萝的衣裳,将她推回秋棠怀里,什么也没说,跌跌撞撞离开了山洞。
*
他知道双生莲会在他濒临死亡时出现,为了救他的命。
既然如此,就可以用“自毁”来将双生莲骗出来。
桑烈说的对,这花有神力。
既然是神力,就不受这里的限制,把花留给师尊,她就能活着。
至于他?
李恪风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走,当然是要死的远一点,省的污师尊的眼。
好些事他还没有想明白,但也不必想了。
他不必面对想通后的任何后果。
他就要死在这里了。
八年前灭国时就该死,如今苟活了八年,认识了师尊,知道了趣味,修炼也有进益,腾云驾雾并不会,御剑飞行却早领悟,还有什么可后悔的?
李恪风倒在一片大雪里,走马灯般想着自己的一生。
想自己多么卑劣哄骗单纯的师尊留在她身边。
又怎么伺候她,一天比一天更希望得到她的奖赏。
最后想起的却是她汗湿的味道,她脚疼后伏在他后背的痛呼。
“师尊。”
“姐姐。”
李恪风眨眨眼,刺眼的光落在他渐渐暗下去的瞳眸里,他提着精神,又喊,“姐姐!”
周围传来踩雪的脚步声,一些穿着大氅的人急匆匆地上山,被他的喊声引来。
“是恪风太子!快看就是他!”
“他刚才喊什么呢?”
“好像是喊‘血’,你们看他身上这么多的血。”
“快,趁着他还有气,带回去,老大说死在镇子入口才管用。”
几个人手忙脚乱抬着李恪风离开那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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