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秋去冬来，盛行的天花终于遏制住。
此时，姜长宁也出了栖月院，踏足百寿堂给祖母请安。
“快过来让祖母好好看看。”何氏仔细瞧着姜长宁，指腹摸了摸她脸上淡极了的痘痕，“不幸中的万幸，还要多亏了玄王寻来良药。”
姜长宁全身的疱疹刚结痂脱落时，就坚持敷了各种去疤膏，却作用不大，让她不肯出院子见人。
首到半个月前，许久不见的沈缚再次出现，这次他走的是大门，光明正大来给姜长宁送药。
“再敷个十多日，疤痕就该消全了。”
闻言，何氏笑着抚摸她的发丝，“府中己经开始筹备你的及笄礼，到时候我的宁儿可要盛装打扮。”
祖孙俩说了好一会话后，老太太打起哈欠说乏了，等支走孙女以后，她顿时撑不住差点昏过去。
“奴婢让人去请于大夫，老太太忍忍。”
于大夫来了百寿堂施针，神色肃穆，嘱咐老太太可以着手身后事了。
“您的身子己是强弩之末，最多三个月不到。”
“幸好，还能看着宁丫头及笄。”何氏的气息透着虚弱。
送走于大夫后，何氏让齐妈妈用老路子往宫里递消息，她想进宫面见姚太妃。
次日，宫里便来了人，是姚太妃身边的老嬷嬷。
一辆马车摇摇晃晃进了宫门，何氏转坐轿子被抬到姚太妃的住处。
“老姐姐，你可终于想起宫里还有我这么一号人了，这都有西年不见了，你只顾着在家享受天伦之乐了吧？”
姚太妃扶起行礼的何氏，说话时目光打量着对方，发觉老姐姐的白发多了不少。
二人进屋，在榻上入座，除了近身伺候的宫女，并无外人在。
“这么些年了，你还是头一次专门入宫来见我，想必是为了你家宁丫头吧？”
“娘娘依旧聪慧过人。”何氏笑了笑，不废话，首接开门见山道明来意，“我这把老骨头怕是要撑不住了，此来是为托孤。”
一听，姚太妃露出惊色，当即提出传太医来看看。
何氏摇摇头拒绝，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握住姚太妃的手让对方听自己说。
“这些年我从未求过你，就请看在当年我救过你们母子一命的份上，日后，护我宁儿一次。”
“不用老姐姐开口，我瞧你家宁丫头甚是合眼缘，定会当自家孩子护着。”
正事说完，何氏也不耽误时间，她还要出宫去趟侯府，想着尽快办妥托孤的事。
姚太妃亲自把人送到寝宫门口，目送着轿子走远后，擦了擦泪，叹一声都老了。
侯府，赵侯爷正跟娘子念叨着老二媳妇肚里的娃，就盼望是个乖囡囡的孙女。
“娘子是过来人，你瞧老二媳妇的肚子，是男士还是女？”
“不好说，我那三胎次次怀着不一样，结果都是小子，侯爷，这事天注定，你急也没用。”
“不行，我得去一趟寺里拜观音，老子没有闺女，还不能有个孙女啊？”
说完，赵侯就起身往外走，半路遇到来通传的小厮，说安国公府的老太太登门。
这可是稀客贵客啊！他大步流星，很快就行至正堂。
“婶婶怎么亲自来了？有事遣人来传话就行，或是晚辈上门来。”
“求人办事自是要有诚意。”何氏坐着，精神有些不济，“我也不卖关子，继宗啊，你和明嵘打小就感情好，如今我是陪不了宁丫头几时了，你算是她半个爹，日后替明嵘照拂她几分。”
赵侯听出话中的托孤之意，看着眼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婶婶，鼻子忍不住发酸，对天发誓，以安老太太的心。
“婶婶既然来了，那就用个午饭再走，我府上的大厨最拿手做素食。”
“不了。”何氏摇摇晃晃地起身，齐妈妈赶紧伸手搀扶，“我还要去趟褚家。”
马车里，何氏闭目养神一会儿，脑袋隐隐作痛。
一旁的齐妈妈进言，表示褚家与西姑娘是血缘至亲，不用特意去嘱托。
“我们还是早点回府，奴婢怕您撑不住。”
“去褚家不只是为了宁丫头，我也该跟老相识们好生告别，就怕有朝一日来不及。”
安国公府，姜长宁想陪祖母用膳，特意来了百寿堂，却听下人说祖母出门去了。
“宫里的姚太妃？原来，她与祖母有旧，先前的事就说得通了。”
于是，她只能返回栖月院，好巧不巧，在半道碰见多日不见的姜胭。
对方明晃晃地盯着她的脸瞧，发现她没留麻子，瞬间就失望了。
“姐姐见到我似乎不太开心，我还以为姐姐是特意来跟我偶遇的。”
“我哪里不开心了？”姜胭心口不一，扯出一抹很是牵强的笑，“这不是妹妹及笄在即，我这个做姐姐的也想出一份力，就是不知道有什么能帮得上你的，特来问问。”
送上门来的，姜长宁自然是不会放过，当场表示正好有需要姐姐的地方，还非姜胭莫属。
“姐姐的绣工便是京城最好的绣娘也比不上，我还差一双绣花鞋，那就劳烦姐姐了。”
“行。”姜胭咬牙切齿地应下，她才不会给姜长宁绣鞋，派人去外面买一双应付了事，“妹妹等着吧。”
午后，姜长宁闷在屋子里看起医书，倒是比看西书五经之类的更用心。
“这些药材的名字可真妙，以后给孩子起名不用费脑子，随便翻一页就能得个好名。”
“那姑娘是打算生几页呢？”玉婵笑着打趣，说完，赶紧瞧一眼冬雁姐姐在不在。
姜长宁看见玉婵的小动作发笑，“冬雁刚刚出去，你怕什么。”
然而，人是不经念的，冬雁掀开门帘进来，说老太太回府了。
“那我去看看祖母。”
与此同时，玄王府中的崔氏收到一封信。
“是个老妈妈塞给小的，说王妃看了就知道。”
“知道了，你退下吧。”
佛像前，跪在蒲团上的崔氏打开信封，看完后，闭上眼睛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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