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月院，烈日之下是晾晒的药材，散发着丝丝苦香。
姜长宁正在阴凉处捣药，打算依照丹方亲手制些去火清心的药丸。
“姑娘，我去翻一翻药材。”
“去吧。”
冬雁走到木架前，悉心翻晒着自家姑娘洗净的夏枯草和金银花，还有其他几种药材。
阳光刺眼，她闭着眼别过头去，再次睁开时，瞧见醉心于制药的西姑娘。
“真好。”姑娘有了事做，心思就不会放在过往的伤心事上。
咚咚咚的捣药声中，姜长宁抬手擦了擦额间的汗珠，抬头望了望空中的太阳。
“冬雁姐姐，好热啊。”
“这就来给姑娘扇风。”
午后，忽而晴天霹雳，眨眼间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姜长宁大喊一声药材，随即冲进雨幕中，玉婵几人也赶忙出来收药材。
一把伞撑在她头顶上，冬雁可不管那些药材，只顾着自家姑娘。
“姑娘还是回屋避雨吧，药材有玉婵她们收拾。”
姜长宁对上冬雁担忧的双眼，点点头后，随后走到檐下躲雨。
这雨一下就是好几日，淅淅沥沥的惹人生出愁绪来。
偷闲的姜长宁站在檐下观雨，唉声叹气，嘴里还在念叨着些什么。
“姑娘在背药方吗？厨房熬了鱼汤，趁着天气凉快喝下正好。”
“鲫鱼汤吗？”姜长宁不自觉想起某人，移步到屋里落座，端起鱼汤喝了一口，“等雨停了，我要出趟府。”
不到一个时辰，天就放晴了，日光照耀，地面上只剩下些小水坑。
西子湖畔有一处鱼市，湖里有的，这里都有的卖。
遮阳的油纸伞下，姜长宁缓步而行，空气中满是鱼腥气。
“姑娘何必亲自来？买鱼而己，使唤下人来便是。”
“从前在桑榆，我和阿姐时常一同出府采买，许久没有体会这般烟火气了。”
“可这是京城，规矩多着呢。”冬雁忍不住唠叨。
两人继续往前走，停留在一处人多的小摊前。
两位挑好鱼等着摊主宰杀鱼的大婶正在唠嗑，玄王这二字被多次提起。
姜长宁歪头看过去，冬雁瞧见，主动过去找大婶们搭话。
“听姐姐们在说玄王，这玄王出什么事了？”
“妹子可知道玄王和花魁娘子的事？”
“听过一二。”
“你往湖上瞧，那小船上就是玄王和辛娘子，这儿隐隐约约还能听到琵琶声呢。”
打听完，冬雁看向自家姑娘，神色似乎多了一丝阴沉。
“逢场作戏罢了，不过，我倒想看看他的好戏。”
鱼也不买了，主仆二人行至一处柳树下，遥遥望着湖面小船，船上的男女还算真切。
垂钓的沈缚肩膀被拍了一下，武戟抬手指了指岸边，嘴角都在使劲暗示。
“是她。”
正好，他这场戏缺的就是这位看客。
沈缚收起鱼竿，让船夫划船靠岸，小船漂动，他勾了勾嘴角。
“本王渴了。”
“属下……”
“不用你。”
武戟似懂非懂，看向弹琵琶的辛鸢儿，让她快给王爷斟茶。
琵琶声止，弱柳扶风的人儿随着船摇摇晃晃，一步步走近沈缚。
“王爷，请……啊！”辛鸢儿倾倒在沈缚脚边，双手搭在他的大腿上，手里的茶杯早被抛进了湖中。
只一瞬，沈缚就本能地挪开腿，想着自己的戏，脸上挤出一丝笑来，问了一句：
“没事吧？”
“奴婢无碍，奴婢再去倒杯茶。”
“不用了，登船靠岸再说。”
岸边，将一切收入眼底的姜长宁发出一声冷哼，觉着湖面的波光粼粼很是刺眼。
“姑娘，太阳愈发晒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再等等，船就快靠岸了，我想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湖边风起，消解一丝暑热之气，波浪起伏，小船渐渐靠岸。
双方隔了数十步的距离，上岸的沈缚仿佛没有看到柳树下的人，对着辛鸢儿笑脸相迎。
“本王渴了。”
“是，奴婢这就去倒茶。”
一杯茶递到他手里，他仰头饮尽，还赞了一声好茶。
沈缚觉得戏不能太过，便扭头朝柳树下望去，看戏的人还没走，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
看不透啊，她到底有没有吃醋？
“今日辛苦你了，回府休息吧。”
“能陪王爷游湖，是奴婢的福气……”
“武戟，送她上马车回府，本王在湖边吹吹风。”
辛鸢儿依依不舍地离开，一步三回头时，瞥见了柳树下的倩影，只是伞遮住了对方的面容，她不在意地收回目光。
等马车驶离，沈缚迈着阔步向前，此时，姜长宁也动了。
双方的距离不减，首到姜长宁上了自家马车，沈缚干看着马车走远，脸上扬起会心的笑。
“看来这场戏成功了。”
不过，她好像一首都不怎么搭理我，不，她肯定是醋了。
此处人多眼杂，沈缚不便追上去，等武戟牵着马回来后，二人骑马进了小巷子。
走近路的二人等候在马车的必经之地。
“王爷，马车来了。”
“牵着马在原处等我，去去就回。”
“是，王爷。”
马车里，姜长宁闭着眼睛跟打坐似的，耳边听到声响，鼻尖是属于沈缚的气息。
“长宁，你此刻是喜还是忧？或是怒？”
……她不给一点反应。
沈缚抿抿唇，思索过后，首接上手撩开她的眼皮。
“长……”
刚一开口，掌风朝他袭来，他没躲，生生挨了一巴掌，心中惊喜交加。
“手疼不疼？”
“不疼，我还能砍人，你要不试试？”
“这个就不试了。”沈缚确定她是醋了，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
看到他笑得灿烂，姜长宁更加不悦，刚刚扇了人的手掌握成拳。
“你是不是生气了？你知道你生气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对我……”
沈缚的言语戛然而止，因为他的嘴里被塞了手帕，不等他自我解救，眼前的人笑盈盈地出手。
下一刻，他的人就飞出马车，被扔在了巷子里。
“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气急，这意味着……她比我想的还要在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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