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尼察元首大本营的会议室里，水晶吊灯的光芒被厚厚的防爆窗帘过滤成病态的黄色。1943年1月30日正午，当我推开沉重的橡木门时，二十双眼睛齐刷刷望过来——凯特尔、约德尔、戈林，还有那些我记不住名字的参谋军官，他们的表情像是等待刽子手的死刑犯。
"啊，我们'伟大的战略家'终于到了！"元首从地图桌后猛地站起，他的左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右手紧握一支红蓝铅笔，"告诉我，曼施坦因，为什么整个南线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崩溃？"
我保持着标准的立正姿势，曼施坦因的贵族教养让这个动作毫不费力："我的元首，正如我在12月23日报告中预测的，意大利第8集团军的溃败导致..."
"借口！"总理的拳头砸在斯大林格勒的沙盘上，微型建筑模型纷纷倒塌，"保卢斯那个懦夫己经准备投降了！而你呢？带着部队像丧家犬一样逃跑！"
戈林趁机插话，他的身躯把制服绷得紧紧的："空军尽了最大努力！每天损失二十架运输机..."
"闭嘴，赫尔曼。"我甚至没看帝国元帅一眼，这个冒犯的举动让会议室瞬间安静，"你的'最大努力'连保卢斯部队十分之一的需求都满足不了。"
总理突然神经质地笑起来，他绕过桌子，凑近到我能闻到他呼吸里的药物气味："知道我今天早上做了什么吗？"他掏出一份烫金电报纸，"晋升保卢斯为陆军元帅！德国历史上还没有元帅投降的先例！"
我盯着那份晋升令，胃部一阵绞痛。现代历史知识告诉我，这是希特勒最恶毒的伎俩——用荣誉逼迫保卢斯自杀。但来自未来的我更清楚，保卢斯会拒绝这枚带血的勋章。
"我的元首，"我选择了一个曼施坦因绝不会用的谦卑称呼，"如果保卢斯选择活下去，或许能为我们争取..."
"活下去？！"总理的唾沫星子溅到我脸上，"他应该用最后一颗子弹了结自己！就像古代将军在城池陷落时那样！"他的瞳孔扩张得异常大，眼白布满血丝——这是药物过量的典型症状。
凯特尔适时地递上一份文件："顿河集团军群的损失统计。"他的声音故作沉痛，"虽然放弃了大量领土，但保存了78%的装甲力量。"
希特勒一把抓过文件，扫了几眼后突然安静下来。这种诡异的平静比刚才的咆哮更可怕："曼施坦因，你知道我最欣赏你什么吗？"他轻声说，"你总能从灾难中抢救出点什么。"他的手指划过地图上哈尔科夫的位置，"现在，告诉我你准备在哪里反击。"
我强压下冷笑的冲动。这正是历史上的转折点——希特勒在斯大林格勒惨败后，不得不重新倚重曼施坦因的军事才能。但此刻，我脑中浮现的却是后世军事学院对哈尔科夫反击战的批评：战术上的胜利，战略上的徒劳。
"米乌斯河—顿涅茨河一线。"我指向精心准备的防御地图，"苏军冬季攻势己成强弩之末，他们的补给线..."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撞开，宣传部长戈培尔瘸着腿冲进开，手里挥舞着最新战报："斯大林格勒！保卢斯的指挥部刚刚发出最后讯号！"
希特勒一把抢过电报，他的脸色在阅读过程中由红转白，最后变成可怕的青灰色："他...他居然投降了？一个德国陆军元帅？"他的声音突然拔高成尖叫，"把保卢斯的名字从所有荣誉名单上抹掉！他的家人立即逮捕！"
我悄悄后退一步，让戈培尔和戈林去安抚暴怒的元首。透过防爆窗的缝隙，我看见大雪中的机场跑道上，地勤人员正在为一架Ju-52运输机卸下货物——成箱的香槟和艺术品。戈林的私人收藏品，与东线的地狱形成鲜明对比。
"曼施坦因留下。"希特勒突然命令道，等其他人都退出后，他像个泄气的皮球般瘫坐在椅子上，"埃里希，你变了很多。"他的目光锐利得反常，"以前的你会为每个战术细节争论，现在却..."他挥了挥那份我提交的撤退计划，"如此...务实。"
"战争会改变一个人，我的元首。"我平静地回答。这句话包含的讽刺只有我自己知道——真正的改变来自一个穿越者的灵魂。
总理突然凑近，他身上刺鼻的古龙水混合着药物气味扑面而来："我要你去做一件事。"他压低声音，"在哈尔科夫，给俄国人一个他们永远忘不了的教训。"
当我走出会议室时，等候在外的参谋们紧张地观察我的表情。没有人敢询问会议内容，但所有人都明白——斯大林格勒的悲剧己经翻篇，下一场战役的筹备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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