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闹得的确很大,村里的人本就好事,反正只要是和自己无关,总会有人想着看个热闹。就好比现在,因为那伙人来找李春兰,因此周围除去那伙人与李春兰之外,在不远处的地方也就都是来下地然后过来围观的人。
他们从只言片语之中就开始讨论李春兰,因此被往这边赶来的宋晚晴给逮个正着,有些人不服气,想回怼过去,但对上宋晚晴冷漠的眼神以及她身后陆承野脸上的疤后,他们也就都闭上了嘴巴。只是还是很不服气。
而当事人李春兰则是万分惊讶,她没有想到宋晚晴会在这时迎面走来。那一瞬,她握着锄柄的指节微微收紧,眼里掠过复杂:惊讶、愧疚,还有一丝说不清的暖意——毕竟,她们之间的关系曾因流言而生出裂缝。
但现在不是计较旧账的时候,最要紧的是先让这帮裴邱的人退走。
站在最前面的,是个戴金丝边眼镜的青年,衣着体面,神情却带着几分居高临下。背后跟着的几名手下穿着黑衣,横眉冷目,像把山间的空气都压重了几分。
李春兰深吸一口气,不着痕迹地向前一步,用身体挡住身后护着她的李大爷,语气平静:“我这几天都抽不开身,地里正忙。你回去和裴邱说一声,等我手头的活收拾好了,自然会去县里。”
那青年推了推眼镜,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两秒,似在掂量。田埂边静得只剩下蝉鸣,周围看热闹的村民也屏住了呼吸。
良久,他才懒洋洋地点了下头:“行,那就辛苦李小姐跑这一趟了。”
话落,他抬手招呼后面几人,几个黑衣人立刻转身,踩着田埂扬长而去,背影带着说不出的阴郁凌厉。
李春兰目送那伙黑衣人转身下田埂,一首紧绷的肩膀这才稍稍放松。可耳边很快就被村民的新一轮议论填满——相比方才的窃窃私语,如今索性放开嗓门,毫不避讳。
“啧,那几个县城的人看着就不好惹,春兰咋会跟他们扯上啊?”
“我早说这丫头不简单,整天冷着脸,怕不是在外面有人撑腰吧?”
人群里,一个身着碎花布衫、声音尖细的大婶挤了出来——正是李春兰家向来最爱挑刺的李大婶。她左右打量了一番,脸上挂着油腻又假惺惺的笑,故意拔高了嗓门:
“哎哟,春兰呀,婶子可心疼你哩。那帮人跟你什么关系?看模样,你们可熟得很呐!说说看,是不是城里啥大人物啊?”
语气满是幸灾乐祸和暗刺。周围人听了,纷纷竖起耳朵看热闹。
李春兰面色微白,正要出声,宋晚晴却先一步开口,声音不大,却精准地落在众人耳朵里:
“李大婶,这家务事轮不到旁人指手画脚吧?您自个儿地里的草都拔不完,倒有工夫管别人。”
李大婶被顶了回去,脸色“唰”地一僵,张嘴想辩,两句话还没憋出来,宋晚晴又笑了:
“再说了,春兰认什么朋友,那是她的事。您这么关心,不如回去多关心关心自家小子,省得他天天跑寨子口磨洋工,让厂里给扣了工分,可别到时候连红薯干都分少了。”
附近的几个妇人一听,忍不住扑哧偷笑——李大婶的儿子偷懒可是出了名,谁不晓得?李大婶瞬间挂不住面子,狠狠瞪了宋晚晴一眼,却再没敢多嘴。
宋晚晴又转身看向围观众人,神情平静:“今天谁爱看热闹就看够了,反正啥也看不出来。咱这山头日头大,地里庄稼要紧,别晒坏了秧苗。”
一句话点破众人心思,再有人想嚼舌头也觉得没趣,陆陆续续都散了。
尘埃落定,李大爷扶了扶草帽,冲宋晚晴点头致谢:“丫头,多亏你。”
宋晚晴摆摆手,转头看向李春兰。
那一刻,两个姑娘目光交汇——回忆、歉疚与暖意在空气里交织。
“谢谢。”李春兰轻声说,眼底有复杂情绪闪过,“刚才……多谢你站出来。”
宋晚晴抿唇一笑:“说什么谢?以后谁再说你不好,我第一个不答应。”
话虽轻,却掷地有声。李春兰鼻尖微酸,低声“嗯”了一句。
不远处,陆承野一首安静守在宋晚晴侧后,见风波己散,这才放下心。他看向宋晚晴的目光更添几分敬佩——她从容挡在朋友身前的背影,像一道亮光般照进他的心里。
宋晚月这才跑过来,小声嘀咕:“姐,你好厉害哦!”
宋明远撇撇嘴,闷声补刀:“本来就厉害!”
嬉闹声重新回到田埂。山风吹过,卷走了刚才的阴霾,也吹来新的清爽。
宋晚晴确认李春兰情绪安定后,把背篓在肩头抬了抬,对李春兰笑道:“那这边没事了,我得先把柴火扛回去,不然弟弟妹妹又得嚷饿了。”
她说着,目光下意识落到陆承野背上的那一大捆柴——分量不轻,却被他稳稳当当地挑在肩头。
李春兰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她轻轻颔首,抬手把额前碎发别到耳后,“好,那我改天去找你——反正总得坐下来好好聊聊。”
宋晚晴微微一愣:她没想到李春兰会主动约自己,心底一暖,笑容不自觉扩大:“成!我在家等你。”
那笑意干净真挚,像午后的阳光让人心头暖烘烘的。李春兰原本还有点别扭的心思,被这股热气一冲,也不由跟着弯了唇:“嗯,到时见。”
陆承野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嘴角抿出一个淡淡弧度。他默默转身,和宋晚晴一前一后踏上回村的小路。
两人走出几步,宋晚晴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李春兰并未如往常那样低头干活,而是站在田埂上,看着他们渐行渐远。远处,李大爷背着锄头慢悠悠笑着,轻声对孙女打趣:“之前让你搭话你还拉不下脸,这会儿总算懂事啦。”
李春兰被逗得一笑,轻轻应了声:“嗯,这次可不能再闹别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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