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晴背着满篓野菜,陆承野肩上挑着厚重柴火,两人并肩往村里走,宋晚月和宋明远跟在身后。走到前方几株槐树下,正聚着三西个嘴皮子最快的大婶——牛大花、李家二嫂,还有跟在她们身边的宋大婶。
先是牛大花眼尖,远远看见两人并排而来,脸上闪过一抹不屑,眉梢却很快扬起,换上一副和气的笑脸:“哎哟,这不是晚晴嘛,下山啦?今天收成不小啊。”
宋大婶也跟着咧嘴笑,眯着眼上下打量陆承野背上的柴火:“可真能干,背这么大一捆柴,还护着咱们晚晴——啧啧,怪不得两人感情好得很呢。”
话里带着油腻腔调,表面热络,字字却裹着酸味儿。
李家二嫂揶揄地捂嘴轻笑:“人家小姑娘有福气呀,不像我们,当年可没有这么体贴的后生咧。”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面上满是笑,细听却尽是阴阳怪气的意味。
宋晚晴步子没停,抬眼看了她们一瞬,唇边勾出若有若无的弧度:“牛婶、二嫂、大婶辛苦了,一天干完活还在这乘凉,真有闲情逸致。”
牛大花张嘴还想再续上一句,却被宋晚晴轻轻一句堵了回去:“不过婶子们要是闲得慌,不妨回去照照自家粮囤——今年雨水多,谷子发潮可别长霉;到时候真坏了口粮,可怪不得旁人。”
语气客气,可眼神却淡淡一扫,带着针锋。说完,她微微侧身,让陆承野先走过去,自己紧跟其后,姿态落落大方。
陆承野神情平静,只在经过那几人时微微点头,紧了紧肩上的柴担,大步跟上宋晚晴。两人一前一后走远,那背影在夕阳下被拉出长长一条,结实而并肩。
身后的几位大婶面面相觑,脸上的笑僵在嘴角——想再酸上两句,却被宋晚晴那不急不缓、又滴水不漏的话堵得一句也说不出,只得干笑着“哎呀”两声,各自散开。
几人回到了宋家院子。柴火被码好,野菜也堆在井边的大盆里。宋晚晴抬手擦去额角细汗,正准备打水洗菜,就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炮仗声”在身后响起——
“姐,那几个大婶子也太讨厌了!”宋明远先炸了毛,嗓门比院门口的母鸡还高,“一个个笑得跟菊花似的,偏偏每句话都带刺,酸得我牙疼!”
宋晚月也叉着腰跟在后面,杏眼圆瞪:“就是!什么‘羡慕有福气’啦‘人家感情好’啦——酸不拉唧,还装得像多关心人一样,看着就想翻白眼!”
“要我说,她们根本就是嫉妒咱大姐!自己家日子过得不好,见不得别人好!”宋明远一边蹲下捡柴枝,一边气鼓鼓地嘟囔。
宋晚月连连点头,声音里透着嫌弃:“牛大花那张嘴,天天跟喇叭似的,叭叭叭。他儿子偷懒不干活,她也不管,净知道说别人。”
说到这儿,小姑娘还学着牛大花的腔调“呀呀呀”几声,惹得宋明远忍不住“噗”一笑,却还是嘀咕道:“真想把她们的嘴堵起来。”
宋晚晴听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吐槽,好笑又心疼,把水瓢往井里一扬,波光晃了他们俩的脸。
“成啦。”她把满瓢清水倒进盆里,“你们俩今天表现都不错,别为几个长舌妇堵心——她们的嘴巴爱说什么,就让风把它吹远。”
说罢,她拍了拍宋明远的肩膀,又揉了揉宋晚月的脑袋:“记住,比她们过得好,比她们活得舒坦,就是最好的回嘴。”
“嗯!”俩小家伙齐齐点头,眼睛亮亮的,瞬间把方才的郁气甩到九霄云外。
不远处,陆承野正把最后一束柴码好,回头看见这兄妹三人眉眼弯弯的画面,心里也像被什么温暖地覆着。
柴火己经码得整整齐齐,散发出淡淡的松木香。陆承野把最后一捆拍实,抬起袖子擦了把汗。抬眼,便看见宋晚晴正朝他走来,掌心还捏着一条干净的帕子。
“辛苦了。”她扬扬下巴,冲宋晚月打了个手势,“晚月,去堂屋给承野哥倒杯水。”
“好嘞!”宋晚月转身蹦蹦跳跳跑进屋。
宋晚晴随手拖来一把小竹椅,拍了拍椅面,示意陆承野坐下歇口气。可陆承野连忙摆手,后退半步,声音压得低低的:“不用不用……我得回去了,家里还有事。”
说这话时,他的耳根又悄悄泛红,眼神里却透着歉意——真的不是客套,而是怕再坐下去,就舍不得走了。
宋晚晴看他一眼,忽然将帕子递过去,语气带着点调侃:“都说不用?额头上的汗还在往下滴。拿着擦一擦再走。”
陆承野愣了下,小心接过那条带着淡淡皂荚香的帕子,指尖触到那柔软布料,心口似乎也被轻轻扫过。
“那……我明早再来帮你劈些细柴。”他说完,顿了顿,又补上一句,“真的不累。”
宋晚晴没反驳,只抿唇笑了笑:“好啊,我等你。”
堂屋门口,宋晚月端着热水出来,见陆承野己经退到门外,忙追两步递过去:“喝口水再走嘛!”
陆承野接过碗,小口抿了一口,微微点头:“谢谢。”
他把空碗还给宋晚月,目光最后落在宋晚晴脸上,像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朝她轻轻点头,然后转身,背影在暮色里拉得修长。
宋晚晴目送他离开,首到那背影消失在巷口拐角,她才轻轻呼了口气,拿回那被折得整整齐齐的帕子,掌心还有残余的温热。
嘴角的笑意,掩也掩不住。
陆承野迈进家门时,他嘴角止不住地上扬,连步子都比往常轻快——甚至连老黄狗旺财都看得稀奇,甩着尾巴摇了两下,抬头“汪”了一声。
屋檐下,陆爷爷正搬着小马扎补鞋底。听到动静,抬眼瞅见孙子笑得眉眼弯弯,一边擦汗一边哼着小曲回院子,不由得眯起眼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
“哟,我这孙子今天咋了?笑得牙根都露出来了。”
陆承野被逗得一愣,连忙收敛笑意,咳了咳,想装作若无其事:“没、没有……今天就砍了点柴。”
“砍柴就能乐成这样?”陆爷爷把鞋底拍了拍,眯眼打趣,“怕不是砍着柴顺便把人家的心也砍来了?”
陆承野耳尖瞬间染红,张了张嘴想解释,可一句话没说利索,只能傻笑着低头,把柴担放到灶房门口。
“行啦行啦,爷又不是不懂。”老人抖了抖手里的麻线,笑意满是疼惜,“我瞧着,你这小子气色跟以前不一样,能笑就好。人家晚晴要是对你有意思,那你就得更加努力,这样才能让人家心甘情愿跟着你。”
陆承野“嗯”了一声,声音低低,却掩不住满足与笃定:“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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