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蝉鸣在梧桐树间渐渐喑哑，诸葛家老宅的红木餐桌上，十八道精致菜肴蒸腾着袅袅热气。鲍鱼煨鹌鹑蛋在青花盘中泛着琥珀色油光，松鼠桂鱼炸得金黄酥脆，糖醋汁勾勒出的弧线，可满座宾客却无人动筷。诸葛端第五次着手机屏幕，腕表指针即将划过八点，他又一次按下弟弟诸葛正的号码，听筒里依旧只有单调的忙音。雕花窗棂外，暮色将梧桐叶染成深浅不一的金褐色，偶尔有几片叶子打着旋儿落在青石阶上，发出细微的簌簌声。
诸葛端强挤出一抹笑，青瓷茶盏在杯托里轻轻晃动："让大家见笑了，先动筷吧。"他望着满桌珍馐，却想起幼时弟弟总爱偷藏在灶台后偷吃糖醋排骨，被抓包时沾着酱汁的花猫脸。此刻胃里泛起酸涩，他抿了口凉茶，喉间却堵得发慌。八仙桌旁的座钟发出沉稳的滴答声，与远处若有若无的汽车鸣笛声交织在一起，更添几分焦灼。
众人早己饥肠辘辘，便不再推脱。瓷勺与碗碟相碰发出清脆声响，可诸葛端只是机械地将饭菜拨弄着，筷子始终未真正夹起一口。
阿冲夹起一颗碧色的龙井虾仁，道袍袖口扫过雕花椅背："阿正是不是在开会呀？他一个CTO，忙很正常。"他瞥见诸葛端攥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又补了句："说不定在调试新设备，实验室的信号有时会受干扰。"
贪狼转动着筷子，马尾辫扫过旗袍盘扣："我上周还见他在实验室改代码，说要攻克脑机接口的延迟问题。"她忽然注意到诸葛端搁在桌下的手在微微发抖，那串沉香木手串与桌沿碰撞出细碎声响。诸葛端慌忙将手藏到桌布下，却不小心碰倒了一旁的酒杯，暗红的葡萄酒在雪白的桌布上晕开，像极了一道未愈的伤口。
当座钟敲响十一下，龙虾刺身的冰盘早己融出水渍，诸葛正的位置依旧空着。杜飞盯着冷透的狮子头，小声嘟囔："再等下去，菜都能拿去炼丹了。"李崖着老式怀表，作为老刑警的首觉让他后颈泛起凉意。烛台上的蜡烛即将燃尽，烛泪顺着白瓷烛台蜿蜒而下，在青砖地上凝成蜡珠。
"我去公司看看。"诸葛端猛地起身，月白色长衫带翻了手边的醋碟。琥珀色液体在青砖地上蜿蜒，像极了他此刻纷乱的心绪。贪狼立刻跟上："我们跟你一起去。"
阿冲指着诸葛端停在院外的迷你小车："车座够吗？"
杜飞凑近李崖身边，压低声音："不觉得晦气了？"却被李崖肘击了一下。
李崖掏出手机查看地图："我看公司离这儿不远，打车一起去，顺便参观下现在的高科技公司。"
诸葛端摆摆手，车钥匙在掌心捏出凹痕："都坐我的车，快些。"
诸葛端抬手按下钥匙，院外两辆车的车灯几乎同时亮起。左侧的迷你小车车身只有商务车一半长，奶白色车漆被岁月磨出细微划痕，车顶还留着去年梧桐果砸出的小坑，活像个灰头土脸的小矮人。右侧的商务车却如同一头蛰伏的钢铁巨兽，深灰色车身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棱角分明的流线型设计透着科技感，LED大灯亮起时，光束比小车的卤素灯锐利三倍有余。
迷你小车的塑料轮毂盖己经褪色，开关车门时铰链发出吱呀抗议；商务车的自动感应门却悄无声息滑开，内部真皮座椅泛着高级的哑光，中控台上的全息投影屏亮起时，蓝光在诸葛端镜片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两车并排停在老宅门口，迷你小车的后视镜还挂着诸葛正童年时系的红绳，而商务车的轮毂边缘沾着张江科技园的银杏叶。
杜飞刚想拉贪狼上迷你小车，就被贪狼拽住。
贪狼尴尬的笑了笑，“咱们都坐商务车吧，反正里面位置也够。。。。我没带驾照”。
杜飞刚想说自己有，又想起了年份，也尴尬的乖乖的上了商务车。
引擎声划破寂静的弄堂时，他特意绕开了云启科技所在的街区——弟弟总说那里的霓虹灯太刺眼，会干扰他观察星象。可此刻，诸葛端的脑海中不断闪过弟弟实验室里那些闪烁的屏幕，那些复杂的代码与数据流，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的思绪紧紧缠住。
抵达公司楼下时，玻璃幕墙依旧灯火通明，宛如一座发光的水晶堡垒。
诸葛正的助理裹着件皱巴巴的黑色西装外套候在旋转门前，西装裤脚还沾着几片干枯的梧桐叶，随着他微微颤抖的双腿轻轻晃动。领带歪斜地挂在脖颈，歪斜的角度像是被人匆忙扯开又随意系上。他眼下浮着青黑的浓重阴影，像是被人重重抹了两笔墨，眼皮半耷拉着，浑浊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每眨动一下都显得无比迟缓。
阿冲几人小声嘟囔。
阿冲：“这人怨气看着怎么这么大。要不要拿星盘试一试，看看他身上有没有煞”。
贪狼白了一眼，“你上班，怨气不大呀？还是这么大晚上的，能接电话都算不错的了。换成我，早问候十八代祖宗了。”
杜飞：“上班不是为了实现梦想吗？我们做警察的，就经常蹲守熬夜，也没像他这样。”
李崖默默不说话。
贪狼哼了一声，一万只草泥马从胸中跑过，此刻仇富、想刀死富二代的眼神是藏不住了，咬着牙根，“我的梦想是：少干多得、不劳而获、混吃等死、一夜暴富。”
当诸葛端走近时，助理强撑着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嘴角却向下耷拉着，露出两排发黄的牙齿，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被临时召回的无奈与疲惫。手指捏着门禁卡的关节泛白，似乎是在强压着内心的不安，说话时声音沙哑干涩，还带着小心翼翼的颤音：“......你们来了”
葛端快步上前，递上雕花木盒："实在不好意思，让您下班了还回来。这是医馆新配的助眠祛湿茶，您拿回去尝尝。"
助理推辞两句便收下了，镜片后的目光透着犹疑："诸葛总本来要走的，可他女朋友突然来了。两人进办公室后就再没出来，我们也不好打扰。"
"女朋友？文茵吗？"诸葛端的指甲掐进掌心。文茵是诸葛正最近认识的一位女性朋友，只是听诸葛正偶尔提起一次，没想到发展这么快。
"不清楚，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诸葛总有女朋友。"助理推了推眼镜，"那姑娘穿件红裙，很是漂亮。不过我和周围几个同事，都是第一次见"。
电梯攀升时，金属壁映出众人紧绷的脸。诸葛端数着楼层数字，想起上周弟弟打电话说要研发能监测情绪的脑机接口，声音里满是兴奋："哥，说不定以后能提前感知病人的病痛！"此刻，他的指尖无意识着腕表表盘，那是他弟弟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电梯数字跳到顶楼的瞬间，轻微的震动让诸葛端的心脏猛地一颤。
当推开办公室大门，众人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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