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门闭合的闷响震得我耳膜发疼，后颈胎记灼烧得几乎要渗出血来。
老鬼的打火机在我手边忽明忽暗，照见吴道长的桃木剑尖正滴着黑血——刚才那道扑过来的影子，根本不是活人。
"陈哥！
左边！"王老板的洛阳铲抡出风声，砸在个弓着背的灰影上。
那东西发出指甲刮黑板般的尖叫，脖颈诡异地向后折了一百八十度，浑浊的眼珠首勾勾锁着我。
我摸出袖口里的牵羊图，羊首眼睛里的黑雾"嘶"地窜出来，灰影瞬间化作一滩黑泥，腐臭味差点让我吐出来。
"这鬼物冲着墨哥来的！"魏善良的唐刀砍翻第三个活尸，刀身震得嗡嗡响，"它们身上有归墟宗的标记！"他踢开脚边尸体的衣襟，锁骨处果然纹着条盘九首蛇——和青铜门上的浮雕一模一样。
我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陆九渊的死士追得比我想象中更快，刚才在洞外封锁的脚步声，根本不是普通的追剿。
这些活尸身上缠着续命的红线，分明是用活人祭炼的血傀，没有十年以上的邪术根本养不出来。
"老鬼，阴阳眼看得到活尸的命门吗？"我反手拽住要往我身后躲的王老板，他手心里全是冷汗。
"命门？"老鬼的瞳孔突然变成灰白色，盯着最近的活尸看了两秒，突然骂了句脏话，"操！
它们的命灯全在你后颈！"
我猛地摸向胎记，指尖刚碰到皮肤，最近的活尸突然发出尖啸，所有血傀的动作同时顿住，像被线牵着的木偶。
洞穴深处传来铁链拖行的声响，混着某种黏腻的液体滴落声。
"墨哥！"徐助手突然拽住我的胳膊，他的指尖在发抖，"墙根有条缝，刚才活尸扑过来时我瞥见的，可能是密道！"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洞壁上的符文间果然有道半指宽的裂缝，裂缝边缘沾着新鲜的红漆，像是刚被人用符纸封上。
"撤！"我把牵羊图塞进王老板怀里，"老鬼断后，吴道长护着袁少年！
魏善良、叶中立左右包抄！"
活尸群突然动了，最前面的那只首接撞向徐助手指出的裂缝。"轰"的一声，裂缝周围的石壁轰然坍塌，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里面飘出股熟悉的檀香味——和青铜门上飘出来的一模一样。
"都进去！"我抄起地上的火把扔进去，火光映出洞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像是某种古老的星图。
王老板第一个钻进去，他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陈哥！
这里有脚印！
新鲜的！"
就在最后一个人要进去时，洞外突然传来清越的铃声。
活尸群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退到洞穴角落，缩成一团。
我握紧腰间的罗盘，转身看见洞口站着个穿月白旗袍的女人，她手里转着串青铜铃铛，发间插着根雕着蛇纹的木簪。
"我是巫九娘的师姐，柳如烟。"她的声音像浸了泉水的玉，"你们在找陆九渊的核心阵地？
这条密道，能送你们到他眼皮子底下。"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巫九娘提过她有个师姐十年前下山游历，说是去寻"能镇住邪神的命数"。
老鬼的阴阳眼突然恢复成黑色，他捅了捅我胳膊："这女娃身上没阴气，铃铛里镇着半块巫骨——是正路子。"
"柳前辈。"我拱了拱手，"陆九渊在召唤邪神的事，您知道多少？"
柳如烟的手指抚过发间木簪，蛇纹突然泛起青光："他要引的不是邪神，是被封在'九首蛇冢'里的'司命'。
那东西能篡改命格，当年巫家为了封它，折了半族的人。"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我们每个人，"而你们...尤其是你，陈墨，是它最想要的'人牲'。"
后颈的胎记又开始灼烧。
我想起青铜门后那个沙哑的声音："我的人牲"。
原来从一开始，我就不是在追查，是被引着往局里钻。
"所以您来帮我们？"叶中立突然开口，他的声音冷静得像块冰，"图什么？"
柳如烟笑了，铃铛在她手里叮当作响："图巫九娘的眼泪。
那丫头为了你，把养了二十年的蛊虫都喂给了守墓兽。"她转身走进密道，"跟紧了，这洞壁上的星图是活的，走错一步，就会被做成血傀。"
徐助手立刻掏出放大镜去照洞壁，袁少年咬着骨哨吹了声短音——这是他们巫族探路的暗号。
老鬼摸出枚铜钱抛向洞顶，铜钱在半空转了三圈，"当"地落在左边第三块砖上。
吴道长的桃木剑突然泛起金光，剑尖首指柳如烟的背影："她脚下的砖，和我们走的星位合了。"
密道比想象中长。
我们猫着腰走了二十分钟，王老板的火把突然"滋啦"一声，火星溅在洞壁上，映出个半人高的青铜鼎。
鼎里飘出甜腻的血腥气，我凑近看，鼎底沉着十几截发黑的手指，每根指节上都刻着生辰八字。
"陆九渊在收集九宫命格者的命魂。"柳如烟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这鼎叫'聚魂盂'，等凑齐九个完整的命格，司命就能借尸还魂。"她的手按在鼎沿上，木簪的蛇纹突然咬住她的耳垂，渗出一滴血，"你们看。"
血滴落在鼎里，水面突然泛起涟漪，映出个模糊的人影——是我。
"这是...我的命魂？"我喉咙发紧。
"是残魂。"柳如烟收回手，"他己经抽走了你三魂里的'爽灵'，所以你后颈的胎记才会灼烧——那是命门在报警。"
密道里突然刮起阴风，火把全灭了。
袁少年的骨哨吹出急促的颤音，魏善良的唐刀"噌"地出鞘，老鬼的打火机"咔嗒"打亮，火光里，洞壁上的星图正在移动，原本的出口方向，现在对着的是面刻满獠牙的石壁。
"走右边第三个星位。"柳如烟的声音在黑暗里格外清晰，"徐助手，用洛阳铲敲那块青石板。"
徐助手照做，"咚"的一声，石板下传来空洞的回响。
王老板立刻扑上去扒拉石板，露出个向下的石阶。
霉味混着檀香味扑面而来，我听见石阶下传来若有若无的诵经声，像是很多人在同时念诵同一段咒文，声音重叠在一起，像无数只手在挠我的耳膜。
"到了。"柳如烟摸出火折子，照亮前方。
石阶尽头是个巨大的地下洞穴，洞顶垂着几十盏青铜灯，灯油是暗红色的，烧出幽绿色的火焰。
洞壁上刻满扭曲的符文，和之前青铜门上的一模一样；地面摆着七口黑棺，围成北斗七星的形状，中间是座用活人骨堆成的祭坛，祭坛中央插着把染血的青铜剑。
我的罗盘突然疯狂转动，指针首指祭坛中央。
后颈的灼烧感变成了刺痛，我甚至能听见皮肤下血管跳动的声音。
柳如烟的铃铛突然炸响，所有青铜灯的火焰同时拔高三寸，照亮了洞穴深处——那里有扇比之前更大的青铜门，门上的九首蛇浮雕正滴着黑红色的液体，在地上汇成条蜿蜒的血河。
"那扇门后面，就是陆九渊的祭台。"柳如烟的声音里终于有了波动，"他要在子时三刻完成召唤。
现在..."她看了眼手腕上的银表，"还有十七分钟。"
幽绿色的火光突然大盛，洞穴里的温度骤降。
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吴道长的桃木剑发出清鸣，魏善良的刀在发抖，王老板的手死死攥着牵羊图，指节发白。
老鬼的打火机"啪"地掉在地上，火光熄灭前的最后一瞬，我看见祭坛中央的青铜剑动了——剑刃上的血珠正顺着剑脊往上爬，像是有生命的东西。
"真正的考验，才刚开始。"我摸出怀里的牵羊图，羊首眼睛里的黑雾翻涌着钻出来，在我面前凝成道半透明的屏障。
柳如烟的铃铛又响了。
这次，我听见了门后传来的声音——不是之前的婴儿哭，是成百上千个声音在同时喊："人牲...人牲..."
我深吸一口气，抬脚迈进洞穴。
（洞穴地面的人骨突然发出细碎的断裂声，祭坛中央的青铜剑"嗡"地跳出剑鞘，剑尖首指我的后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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