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把脚踩上洞穴地面，人骨堆里就传来“咔嚓”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啃噬骨头。
阴冷的空气夹杂着腐朽与血腥味扑面而来，指尖触地时感受到骨片冰凉而滑腻，仿佛刚被某种液体浸泡过。
后颈的刺痛顺着脊椎往上窜，我下意识摸向腰间的铜钱串——那是老鬼用雷击枣木刻的奇门盘，此刻正发烫，烫得掌心发红，几乎要烙出印记。
耳边传来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像鼓槌敲在耳膜上。
“都别动！”柳如烟的铃铛声戛然而止，金属碰撞的余音还在空气中震颤。
她盲眼上的青纱无风自动，像是有无形的手撩拨，“地面符文在吸人气。陈墨，你罗盘指针是不是转疯了？”
我低头看罗盘，青铜指针真跟抽了风似的转成残影，最后“咔”地钉在正北方向——那是祭坛中央的青铜剑。
剑刃上的血珠还在往上爬，滴到剑柄时发出“滋啦”声，像热油泼在生肉上，一股焦糊味混着腥气首冲鼻腔。
王老板攥着牵羊图的手在抖，羊皮卷边缘被他捏出褶皱：“墨哥，这味儿……像是我老家杀羊时，羊血淋在烧红的石头上。”他说话时喉结滚动，声音干涩，仿佛嗓子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话音未落，脚边的青石板突然裂开条缝。
我瞳孔骤缩——那裂缝不是自然崩开的，是被某种力量从下往上顶的，石屑飞溅的方向呈放射状，带着细碎的灰尘落在我们鞋面上。
“退！”我拽住最近的魏善良后领往后拉，几乎是同一瞬间，三根带倒刺的铁刺“咻”地从裂缝里射出来，擦着王老板的裤腿扎进石壁，金属摩擦声刮得人牙根发酸。
那股尖锐的震动还留在空气中，像一根弦绷断的声音。
老鬼的打火机“啪”亮了，照亮洞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
火焰跳动间，那些刻痕仿佛活过来一样扭曲蠕动。
“奶奶的，这是镇尸局改的杀阵！”他低吼道，指尖夹着张黄符拍在地上，符纸“腾”地烧起来，映出石板下纵横交错的青铜锁链——每根锁链都拴着个锈迹斑斑的机簧，链条间偶尔传出齿轮咬合的轻响，像是某种沉睡的巨兽正在翻身。
吴道长的桃木剑突然震了震，剑身上浮起朱砂写的“敕”字：“陈兄弟，这些机关应和着洞壁符文的气机。你用九宫命眼看，能看出生门死位不？”
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前的画面变了。
青石板下的青铜锁链泛着暗红的气，洞壁符文流转着幽蓝的光，像血管里的血。
我的视线穿过层层石板，看到那些铁刺机关的气脉全连向祭坛中央的青铜剑，就像无数条红线扎进剑刃。
“跟我走。”我伸手指向左侧第三块石板，语气坚定。
徐助手的铲子刚碰石板，就听“咔嗒”一声，右边第二块石板突然凹陷下去，老鬼的符纸“呼”地烧穿，正好贴在凹陷处，机簧的响声顿时弱了大半。
王老板扒开石板，露出个半尺宽的缝隙，我们猫着腰鱼贯而过，身后传来铁刺扎进地面的闷响。
“这阵眼在祭坛的青铜剑。”我擦了把额角的汗，罗盘不知何时停了，指针稳稳指向石墙方向——刚才还空无一物的洞壁，不知何时多出面一人高的石墙，表面刻满和青铜门一样的扭曲符文，散发着淡淡的霉臭味，像是千年未通风的地窖。
柳如烟摸了摸石墙，青纱下的睫毛颤动：“这符文是巫蛊的封魂咒。陆九渊怕祭台的怨气外泄，用活人的魂魄封墙。”她指尖沾了点口水抹在石墙上，口水瞬间变黑，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烂气息，“每个符里都封着个冤魂，得用他们的怨气引子才能开。”
我盯着符文看，九宫命眼让我看见符文中流动的黑气里，隐约有小孩的脸、老人的手，还有个穿红嫁衣的女人——和我在牵羊图里见过的影子重叠了。
“牵羊图！”我猛地扯开王老板怀里的羊皮卷，羊首眼睛里的黑雾“呼”地涌出，缠上石墙符文。
“对，就是这个！”柳如烟的声音带了丝激动，“牵羊图是巫蛊秘境的钥匙，能引动封魂咒里的怨气共鸣。陈墨，你按九宫格顺序点符文，上三、中五、下七！”
我捏着牵羊图的手发烫，按照记忆里的九宫方位，指尖依次点在石墙的“天枢”“天璇”“天权”位。
符文突然发出蜂鸣，石墙中央裂开道缝，露出后面的通道——霉味更重了，混着股甜腥，像放了三天的血。
通道尽头是个圆形大厅，顶上垂着九盏青铜灯，和之前的幽绿火焰不同，这里的灯烧的是金色油，照得西壁的玉璧泛着冷光。
正中央是座白玉祭坛，坛上摆着青铜鼎、骨杯、还有块刻着蛇纹的玉牌——那玉牌上的纹路，和青铜门上的九首蛇一模一样。
“外来者，你们的命数到此为止。”阴恻恻的声音从祭坛后传来。
我抬头，看见个穿黑袍的男人，脸上蒙着金纹面具，只露出发青的嘴唇。
他手持根骨杖，杖头嵌着颗血珠，正“滴答滴答”往下掉——不是血，是黑色的黏液，滴在地上就冒出青烟，带着浓烈的硫磺味。
“侯邪神祭祀。”柳如烟的声音冷得像冰碴，“陆九渊派你守最后一道门？”
侯祭祀的面具动了动，像是在笑：“柳如烟，你背叛巫族的时候，就该想到今天。”他挥了挥骨杖，祭坛上的玉牌突然射出红光，九盏青铜灯同时熄灭，只剩他手里的血珠发着幽光，“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巫蛊之力——”
我后颈的刺痛突然变成灼烧，九宫命眼自动开启。
在我眼里，侯祭祀身上缠着无数黑线，每根线都连向祭坛下的某个点——那是他设的阵眼。
而他手里的血珠，正吸收着大厅里的怨气，越变越大，像颗要爆的毒瘤。
“老鬼，镇住左边三盏灯！吴道长，用桃木剑破右边的玉璧！魏善良，你护着王老板和徐助手！”我摸出铜钱串，奇门盘在掌心转得呼呼响，“柳如烟，你用铃铛引他的注意力——”
侯祭祀的骨杖重重砸在地上。
地面裂开，无数青灰色的手从地底下伸出来，抓向我们的脚踝。
我的铜钱串“叮”地撞在其中一只手上，青灰色的手瞬间冒起黑烟，缩了回去。
但更多的手涌出来，像潮水。
“陈墨！”老鬼的符咒劈里啪啦砸在地上，烧出片火墙，“他这是养尸地的阴手，得用阳火克！”
我盯着侯祭祀的手。
他的骨杖每挥动一次，血珠就胀大一分，而我的九宫命眼能看见，血珠里有个模糊的影子——和门后喊“人牲”的声音，是同一个。
后颈的皮肤突然裂开道小口，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来。
我盯着侯祭祀的动作，他下一步肯定会用骨杖指向祭坛中央的玉牌，那是开启最终祭阵的关键。
“王老板！把牵羊图给我！”我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下的红色胎记——那是九宫命眼的命纹，此刻正发出红光，“柳如烟，准备你的蛊虫！老鬼，符咒留三张给我！”
侯祭祀的骨杖抬起来了。
我攥紧牵羊图，羊首眼睛里的黑雾翻涌着钻进我的瞳孔。
九宫命眼里，所有的阴手、所有的符文、所有的气脉，都变成了清晰的线，在我脑子里交织成一张网。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破！”我大喊一声，铜钱串重重砸向地面。
（侯祭祀的骨杖在半空顿住，他面具下的眼睛猛地睁大。
我的九宫命眼看见，他设的阵眼正在崩溃，那些青灰色的手开始消散。
但他的血珠突然暴涨，“咔嚓”裂开道缝，里面传出门后那声“人牲”的嘶吼，比之前更清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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