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闭合的闷响撞进耳膜时,我后颈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
怀里的镇魂钉凉得刺骨,这感觉不对——方才它明明己经温驯得像块普通铁。
老鬼搭在我肩头的手突然收紧,他浪荡了半辈子的声线里浸着冰碴:“小墨,陆九渊的气没散干净。”
我转头。
瘫在地上的陆九渊正撑着长杖往起爬,道袍被烧穿的地方渗出黑血,可他的眼睛亮得瘆人,像两盏蘸了尸油的灯。
青灰皮肤下有青筋在跳,每跳一下,他的个子就拔高几分,道袍撕裂的声响里混着骨骼错位的咔吧声。
“你们以为封了石门就能困死我?”他的声音像两块锈铁互相刮擦,长杖重重戳地,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细纹,阴寒的风顺着裂缝钻出来,刮得我脸上生疼。
徐助手怀里的玉牌突然发烫,他哎呦一声松手,玉牌“当啷”掉在地上,“九宫”二字泛着幽蓝的光。
老鬼己经摸出罗盘,青铜盘面上的指针疯狂旋转,他骂了句:“邪门!这地脉被他改了!”王老板把洛阳铲往地上一杵,腰上挂的探阴铃叮铃作响:“奶奶的,刚以为能吃烤串,合着这老东西要玩命?”
我捏紧镇魂钉,掌心被刻痕硌出红印。
九宫命眼自动睁开,眼前的气脉像乱成一团的麻绳——陆九渊脚下缠着黑红色的凶煞气,正顺着地缝往西周窜。
他每说一个字,那团气就浓一分,我甚至看见几缕钻进了袁巫族少年的鼻孔,少年猛地捂住脖子,脸上浮起青斑。
“退到玉牌旁边!”我拽住巫九娘的盲杖,她的手凉得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可指尖却在轻轻发抖——不是害怕,是在掐诀。
果然,她的咒文紧跟着飘起来,像根细针扎进我耳朵:“赤帝扶天,青帝护命,断阴邪,破妄境——”
话音未落,阴影里突然窜出七八道人影。
他们穿着清一色的黑布短打,脸上蒙着青麻,手里的匕首泛着幽光。
尹家援军?
我之前在归墟宗的密卷里见过这种打扮,是专门养的“血奴”,拿活人喂蛊养出来的死士。
为首的血奴举着匕首冲我扑过来,刀光映得我眼睛发花。
可九宫命眼早把他的动作拆成了慢镜头——他抬右腿时腰腹会松,左腕的蛊虫会顺着血管爬到指尖,那是他出刀的前兆。
我侧身避开,反手用镇魂钉划开他的手腕,黑血溅在地上滋滋冒烟。
“左边三个冲老鬼!右边两个缠王老板!”我吼了一嗓子,余光瞥见老鬼己经把罗盘砸了出去,青铜盘撞在血奴额头上,烫得对方惨叫着捂着脸后退;王老板的洛阳铲抡出个半圆,“咔嚓”磕飞两把匕首,冲我挤眼睛:“小子,这腰子钱你得请!”
但陆九渊没给我们喘息的机会。
他突然尖啸一声,长杖上的铜铃全炸了,碎铜片像暴雨似的飞过来。
巫九娘的盲杖在地上画出个圈,咒文陡然拔高,碎铜撞在圈上冒起青烟,可她的额头己经渗出冷汗。
我这才发现她的盲眼纱巾不知何时掉了,眼底的光和镇魂钉交相辉映,像两团要烧穿黑暗的火。
地动就是这时候来的。
先是脚底一软,接着整座山都在晃,石壁上的火把接二连三熄灭,只剩玉牌的幽蓝光照着满地狼藉。
血奴们被晃得东倒西歪,陆九渊踉跄着扶住祭坛,脸上终于有了慌乱:“不可能……秘境核心怎么会提前开启?”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玉牌所在的祭坛正在下沉,地面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缝,缝里涌出的光比正午的太阳还刺眼。
那光裹着某种古老的震动,像谁在敲一面埋了千年的战鼓,震得我耳膜生疼,怀里的镇魂钉突然烫起来,烫得我几乎握不住。
“是牵羊图的力量!”徐助手跪在地上扒拉着碎纸片,“玉牌是钥匙,刚才破阵的时候触发了……”话没说完,他突然被一股力道拽进光里,整个人像片羽毛似的飘了起来。
袁巫族少年大喊着去拉他,却也被光卷得双脚离地。
陆九渊的脸彻底扭曲了。
他扔掉长杖,扑向正在下沉的祭坛,可光里伸出无数透明的手,扯住他的道袍往缝里拖。
“我的命盘!我的秘境!”他的叫声被光撕碎,青灰皮肤开始剥落,露出下面白森森的骨头——原来他早就是具活尸了。
老鬼突然拽住我后领往后跑:“小墨!这光不对,是空间乱流!”王老板扛着洛阳铲撞开两个血奴,吼道:“往石门方向!那缝要吞人!”可石门早被封得严严实实,我们退到墙角时,整面墙都在发烫,像块烧红的铁。
巫九娘突然抓住我的手,她眼底的光烧得更亮了,我听见她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说:“人牲不是终点,但需要有人引路。”她的手按在我心口,镇魂钉的热流顺着血管窜遍全身,我看见九宫命眼的视野里,光缝深处浮着九个金色的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有个模糊的影子——其中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震动突然停了。
光缝里的吸力消失的瞬间,我踉跄着撞在墙上。
徐助手和袁巫族少年摔在地上首咳嗽,老鬼捂着腰骂骂咧咧,王老板的洛阳铲扎进土里,铲头都弯了。
可陆九渊不见了。那些血奴也不见了。
只剩玉牌还在地上,泛着幽蓝的光。
更不对的是——石门呢?
刚才还严丝合缝的石壁现在空荡荡的,取而代之的是条青石铺的长廊,廊顶挂着青铜灯树,灯油烧得噼啪响,照出廊尽头一扇朱漆大门,门上刻着九个歪歪扭扭的古字,我盯着看了半天,突然寒毛倒竖——那是用血迹写的“九宫命眼,入此者生”。
老鬼捡起罗盘,指针不再乱转,而是稳稳指向长廊深处。
他抬头看我,浪荡的笑没了,“小墨,刚才那光……”
“是秘境核心开了。”巫九娘的盲杖点了点地面,“但不是我们之前破的那个。”她的盲眼又蒙上了纱巾,可我知道,刚才那道光里,有些东西己经不一样了。
王老板踢了踢地上的碎铜铃,突然指着长廊尽头:“你们看!”
朱漆大门缓缓打开,门后是片雾蒙蒙的白,什么都看不清。
可那雾里飘出股味道,像极了我小时候在祠堂闻到的——檀香混着线香,还有种若有若无的,类似老鬼身上的铜钱味。
“走吗?”巫九娘问。
我摸了摸怀里的镇魂钉,它现在烫得像块火炭。
九宫命眼自动展开,我看见长廊地面的青石板下,有金色的气脉正顺着我们的脚印延伸,像条看不见的绳子,拴着我们的命。
老鬼拍了拍我肩膀,“老张头说过,九宫命眼的路,走到头才能回头。”
王老板把弯了的洛阳铲出,冲我乐:“烤串改夜宵,先把这破长廊逛完?”
我盯着朱漆门后那片白雾,听见心跳声又响了起来——这次不是在洞底,是在门里面,一下,两下,像谁在敲梆子,催着人往里走。
当我们抬脚迈进长廊的瞬间,身后传来“咔嗒”一声。
回头看,刚才的石壁又合上了,上面刻着行小字:“入此门者,莫念归途。”
白雾突然涌过来,裹住了所有人的脚。
我听见徐助手小声说:“这雾……温度不对,像人的呼吸。”
巫九娘的盲杖敲在青石板上,“哒”的一声,像敲在谁的耳膜上。
朱漆门在我们身后缓缓闭合,最后一线光消失前,我看见门楣上的九个血字突然动了,最后一个“生”字滴下一滴血,掉在地上,溅起的血珠里,映出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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