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珩自以为洞悉了“真相”,便开始了他自认为英明的“拨乱反正”。他并未首接对张大学士和贤妃动手,毕竟张家也是朝中一股不小的势力,且贤妃素有贤名,没有确凿的证据,贸然处置容易引起朝野动荡。但他采取了一系列敲山震虎的手段。
首先,几个与张家关系密切,或曾受过张大学士提携的官员,接二连三地被御史台以各种“小过失”弹劾。有的被降职,有的被外放,有的甚至被寻了个由头首接罢官。这些官员的职位空缺,萧景珩在廷推新人时,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张大学士举荐的人选,反而擢升了一些平日里与张家不睦,或是立场中立的官员。
一时间,朝中风向大变。明眼人都看得出,皇帝这是在敲打张家。张大学士在朝堂上的话语权明显减弱,往日门庭若市的张府,也变得门可罗雀。
贤妃在宫中的日子也不好过。萧景珩虽然没有首接斥责她,但对她的态度明显冷淡了许多。翻她牌子的次数骤减,即便偶尔去她宫中坐坐,也是言语敲打,旁敲侧击,暗示她安分守己,不要妄图干涉朝政,更不要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贤妃冰雪聪明,自然察觉到了皇帝的疏远和猜忌。她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一向谨言慎行,从未做过任何出格之事,为何会突然惹来皇帝如此大的不满?她几次想向皇帝解释,但萧景珩根本不给她机会,只是冷冷地让她“好自为之”。
这种无声的打压,比首接的惩罚更让人憋屈。贤妃寝食难安,迅速消瘦下去。张大学士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也无计可施。他知道,皇帝一旦起了疑心,任何解释都只会显得苍白无力,甚至会被认为是欲盖弥彰。
朝堂之上,因为皇帝的这一系列操作,出现了一些权力真空和新的混乱。那些被罢黜官员负责的事务,一时无人接手,导致一些政令推行不畅。新提拔上来的官员,有些能力不足,有些则急于站队,反而使得朝政更加复杂。
萧景珩本以为自己的敲打能让张家收敛,让朝堂恢复清明,却没想到弄巧成拙,反而引发了更多的问题。他开始感到有些焦头烂额。每日批阅的奏折中,抱怨和诉苦的越来越多,而真正能解决问题的良策却寥寥无几。
他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苏晚傾。那个女人,总能在关键时刻,给他一些看似不经意,却往往能切中要害的“提醒”。
这日,萧景珩又因江南漕运改道一事大发雷霆。户部和工部为此争执不休,几个方案都各有弊端,让他难以决断。他烦躁地将奏折扔在一边,下意识地便摆驾永宁宫。
苏晚傾见他一脸疲惫,并未多问,只是默默地为他沏上一杯安神茶,又命人取来几样他素日爱吃的精致点心。
“爱妃这里,总是能让朕感到片刻的安宁。”萧景珩揉了揉眉心,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苏晚傾浅浅一笑,柔声道:“陛下为国事操劳,臣妾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只能尽力让陛下舒心一些。”她顿了顿,仿佛不经意地提起:“说起来,臣妾昨日看些杂书,倒是看到一个前朝关于疏浚运河、分段管理的小故事,觉得颇有些意思。也不知对陛下的烦恼,有没有一丁点启发。”
她并未首接提及漕运之事,只是轻描淡写地讲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故事。故事中,前朝某位官员如何巧妙地协调各方利益,将一条淤塞多年的运河重新疏通,并设立了分段巡查、分段征税的制度,既保证了漕运畅通,又增加了朝廷税收,还避免了地方官员中饱私囊。
萧景珩听着听着,眼睛渐渐亮了起来。苏晚傾的故事,如同拨云见日,让他茅塞顿开。户部和工部的争执,不就是因为利益分配和责任划分不清吗?如果借鉴故事中的方法,将漕运线路分段,明确各段的责权,再设立专门的巡查御史,问题岂不迎刃而解?
“爱妃此言,真乃金玉良言!”萧景珩一拍大腿,脸上的愁云一扫而空,“朕怎么就没想到呢!哈哈,朕这就去拟旨,让他们照此办理!”
看着萧景珩兴冲冲离去的背影,苏晚傾唇角的笑意越发深邃。她知道,皇帝对她的依赖,又加深了一层。
类似的事情,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时有发生。每当萧景珩遇到棘手的政务,或是朝中出现难以调和的矛盾时,他总会不自觉地来到永宁宫,向苏晚傾“倾诉”。而苏晚傾,总能用她独特的视角和看似不经意的“闲聊”,为他提供一些新奇的思路。
渐渐地,朝臣们也发现了一个现象:许多以往悬而未决的难题,在皇帝去过永宁宫之后,往往很快就能找到解决之道。一些精明的官员开始揣摩,这位深受陛下信赖的护国夫人,恐怕不仅仅是后宫的贤妃那么简单。
皇权,在萧景珩的误判和苏晚傾的巧妙引导下,正在发生着微妙的转移。苏晚傾的影响力,不再局限于后宫,而是通过皇帝,悄无声息地渗透到了前朝政务之中。她不再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而是渐渐成为了那个能够影响棋局走向的执棋人。
萧景珩对此毫无察觉。他甚至觉得,苏晚傾是上天赐给他的贤内助,总能在他迷茫时为他指点迷津。他对苏晚傾的信任和倚重,己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而苏晚傾,则冷静地利用着这份信任,一步步实现着自己的计划。她知道,皇帝对张家的猜忌和打压,己经让张大学士心力交瘁,贤妃在宫中的处境也日益艰难。这颗被皇帝亲手埋下的“雷”,距离引爆的那一天,己经不远了。
她偶尔也会去冷宫“探望”柳如烟。隔着冰冷的宫门,看着柳如烟那形容枯槁、眼神怨毒的模样,苏晚傾的心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复仇的快意。
“柳如烟,你可曾想过,你也有今日?”苏晚傾的声音轻柔,却如同魔鬼的低语,“别急,你的好姐妹贤妃,很快就会来陪你了。这后宫,乃至这天下,都将是我苏晚傾的舞台。”
柳如烟在宫门内疯狂地嘶吼咒骂,苏晚傾却只是微微一笑,转身离去。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皇帝对张家的耐心,己经快要耗尽了。她需要再添最后一把火,让这场由她导演的大戏,迎来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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