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砚之转过头，平日里沉稳如渊的眼眸此刻看向晏南姝时多了几分惊色。
高挺的鼻梁下，嘴唇不自觉地微张。
他的眉头高高挑起，额间因此挤出几道深深的褶皱，似乎在拼命消化眼前这一幕。
眼神在晏南姝和山本受伤的腿之间来回游移。
晏南姝在与他对视时眼中明显多了一丝恐惧，握着枪的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指尖的寒意蔓延至全身。
但仅仅一个转身的间隙，当她面对藤田时，又是一副神情从容的姿态。
藤田满脸惊怒，双手紧紧搀扶着受伤倒地、疼得脸色煞白的山本，扯着嗓子大声质问道：
“盛夫人，这是在做什么？”
晏南姝抬着下巴，眼中毫无惧色，冷冷地开口：
“做什么？山本少佐方才对我言语冒犯、肆意侮辱，甚至妄图对我动手动脚、行轻薄之事，这笔账，今日就当是还了。”
藤田紧咬着牙，手中的佩刀攥得死紧，他狠狠地瞪着晏南姝，那目光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盛砚之见状，连忙上前，伸手轻轻握住晏南姝持枪的那只手，他微微用力，将晏南姝护到身后，脸上堆起了歉意的笑容，对着藤田和山本说道：
“实在对不住，内子平日里被我宠坏了，性子急，一时冲动，还望二位海涵。”
他虽嘴里道着歉，姿态却看不出半点谦卑，眼神里透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山本疼得冷汗首冒，嘴唇哆嗦着，想要发作，却被藤田暗暗扯了一下衣角。
藤田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盛督军，今日之事，暂且作罢。但你可得好好管教管教夫人。”
说着，他费力地扶起山本，两人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山本还时不时回头，怨毒地看晏南姝一眼。
待两人身影消失在门口，盛砚之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他猛地转过身，一把夺过晏南姝手中的枪：“刚刚为什么要阻止我？”
晏南姝：“如果刚刚督军的这一枪真的打在了山本的身上，以东瀛人睚眦必报的性子，又岂能善罢甘休？”
“督军若觉得我打伤山本闯了祸，要惩罚我，悉听尊便。”
晏南姝微微低下头，声音里透着一股倔强，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盛砚之听后，沉默片刻，紧绷的神色缓和了些，嘴角微微一勾，半开玩笑地说：
“枪法一般，下次可以再准一点。”
话音刚落，盛砚之抬眼看向一旁的季司令，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书房内，红木书架林立，古朴的气息弥漫。季司令惬意地坐在沙发上，端起桌上热气腾腾的茶盏，轻抿一口后，笑着对盛砚之说道：
“督军，今日有幸得见盛夫人，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这般有胆有谋，可不是寻常女子能比的，督军好福气啊！”
盛砚之微微颔首，脸上浮现出一抹自豪的笑意，“让季司令见笑了。”
季司令放下茶盏，脸上的笑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凝重：
“督军，今日这事儿虽说暂时告一段落，但藤田他们肯定不会咽下这口气，依我看，咱们得赶紧商量下军事部署，以防他们突袭。”
盛砚之点头，大步走到墙边，一把拉开巨大的军事地图，手指在上面迅速划过：
“藤田麾下兵力不少，周边几个据点都有重兵把守，咱们的防线虽然坚固，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季司令起身，走到地图前，指着一处要地说道：
“此处隘口至关重要，若藤田想快速进军，必定会从此处突破。咱们可以在此地增设暗堡，多部署几挺重机枪，形成交叉火力。”
盛砚之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道：
“这隘口地势复杂，咱们的部队调动起来不太方便。我看不如先佯装兵力薄弱，诱敌深入，等他们进入峡谷地带，再利用两侧的高地进行伏击，打他们个瓮中捉鳖。”
季司令眼睛一亮，拍手叫好：
“督军此计甚妙！不过，咱们还得安排一支精锐部队，绕到敌军后方，截断他们的补给线，让他们腹背受敌。”
盛砚之拍了拍季司令的肩膀：
“就这么办！我把李团长那支王牌部队调过来，让他们负责迂回包抄。另外，通知各营加强巡逻，密切关注敌军动向，一旦有风吹草动，立刻汇报。”
季司令应下，又想起什么，说道：
“还有，咱们得安抚下城中百姓，避免引起恐慌。万一打起仗来，稳定民心可是重中之重。”
盛砚之深以为然：
“我会安排宣传队，发布安民告示，告知百姓我们有万全的应对之策。同时，组织民众进行疏散演练，确保战时能有序撤离。”
两人又就兵力分配、物资储备等细节讨论了许久，首到夜幕降临，烛光摇曳，才终于敲定了一套完整的御敌方案。
商讨结束，盛砚之有意留季司令在家中用晚餐，但季司令以夫人在家等候多时为由婉拒了。
等到季司令走后，晏南姝轻手轻脚地走进书房，生怕发出一丝声响惊醒盛砚之。
屋内烛光通明，将他疲惫的轮廓勾勒得愈发清晰，晏南姝目光温柔地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眉头微蹙，即使在睡梦中也难掩疲惫与忧虑，晏南姝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额头，试图将那紧皱的纹路抚平。
盛砚之感知到了身边人的气息，瞬间惊醒，出于本能，他伸出手，用力抓住晏南姝的手腕，另一只手迅速掏出腰间的枪，厉声喝道：
“谁！”
待看清眼前人的面容，又猛地松开，连声音都带上了几分慌乱：“怎么是你？”
晏南姝揉着被抓疼的手腕，眼眶微微泛红，带着些嗔怪地说道：“不然呢？督军以为会是谁？”
晏南姝顿了顿又轻声问道：“你平日里睡觉也这么容易被吵醒？”
盛砚之手中的动作顿了顿，旋即将手枪放在桌子上，抬手轻轻捏了捏鼻梁，动作间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疲惫：
“想要我命的人太多，不敢睡得太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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