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二小姐。"
他声音不疾不徐,却让整个正厅瞬间安静下来,"有些话,说了是要负责任的。"
晏婉棠被他森冷的语气吓得后退半步,强撑着笑道:"我、我只是关心姐姐..."
"督军啊。"晏父急忙打圆场,"婉棠年纪小,不懂事。"
盛砚之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袖口:
"二十岁,不小了。"
他抬眼看向晏父,"岳父若是不便管教,我不介意代劳。"
这话说得极重,晏父额头顿时冒出冷汗。
上次盛砚之将晏婉棠和楚莲带走后,两人被送回来时几乎去了半条命。
晏父咬牙将楚莲逐出府,可对于这个亲生女儿终究狠不下心来,只将晏婉棠禁足在偏院。
晏南姝指尖轻轻勾住他的袖口,盛砚之周身寒意稍敛,反手将她微凉的指尖拢入掌心。
语气忽然转了个调:"说起来,夫人今早不是说头疼?我让军医备了药,先去偏厅看看。"
晏南姝微怔,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揽着腰身带了起来。
他动作看似温柔,实则不容抗拒,转眼间就将她带离了正厅。
首到穿过回廊,西周无人时,晏南姝才轻轻挣了一下:
"督军这是做什么?我何时说过头疼?"
盛砚之脚步未停,唇边噙着若有若无的笑:"不找个由头,怎么带你出来?"
他侧眸看她,眼底暗光浮动,"里面聒噪的我头疼。"
晏南姝低声道:"谢谢。"
盛砚之捏了捏她的指尖: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他顿了顿,"不过...那个莎婉的事,怎么连你庶妹都知道?"
晏南姝苦笑:
"当年消息传回国内,不知怎么闹得沸沸扬扬。有人说她是为情所困,也有人说..."
她声音低下去,"她偷了别人的设计图和珠宝。"
盛砚之的眼神骤然变冷。
就在这时,彭管家匆匆跑来:"督军,夫人,叶神医来给夫人诊脉了。"
盛砚之皱了皱眉,低声道:"叶灵犀这次是第三次来诊脉了。"
晏南姝微顿:"督军是说...?"
"你母亲的病,恐怕没那么简单。"
盛砚之眸色深沉:“以叶灵犀的医术,断不会对一个脉象反复确认三次,这里面必定有问题 。”
晏南姝的手指猛地攥紧盛砚之的衣袖,锦缎在掌心皱出凌乱纹路。
......
回廊外的海棠开得正好,血色花瓣扑簌簌落在她月白旗袍的下摆。
"夫人?"
叶灵犀正在偏厅煮药,铜吊子里的蒸汽模糊了她清冷的眉眼。
军装护卫将紫檀药箱层层打开,露出里面用油纸包裹的褐色药渣。
盛砚之突然松开揽在晏南姝腰间的手,黑色麂皮手套轻轻叩在楠木案几上:
"叶大夫三次请脉都盯着这贴西药,可是发现了什么?"
药杵碾过瓷碗的声响突兀地停了。
叶灵犀用银镊子夹起一片风干的药片,对着雕花窗棂眯起眼睛:
"当归三钱,鹿茸五钱,西洋参..."
她忽然转头看向晏南姝,"敢问盛夫人,令堂服用此药时,可曾配过龙涎香熏炉?"
晏南姝心头突地一跳。
记忆里楚莲总在母亲喝药时点燃鎏金香球,说是能镇咳平喘。
那缕缠绵的甜香此刻突然在喉间泛起腥气,惊得她踉跄着扶住门框。
"龙涎香遇鹿茸则成鸠毒。"
盛砚之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锋,劈开满室药香。
他摘下手套,露出掌心狰狞的枪茧,"岳母院里那个南洋来的熏炉,去年腊月就该在库房落灰了。"
晏南姝耳边嗡嗡作响。
她想起半年前那封漂洋过海的航空信,威廉学长在信纸边缘画了个俏皮的爱心,说新研制的缓释药片需要配合香薰使用。
"督军明鉴。"
叶灵犀突然将药渣尽数倒进火盆,幽蓝火苗蹿起三尺高。
"这药方本身无错,但有人把缓释胶囊换成了速溶药片——"
她指尖银光一闪,挑开焦黑的残渣,"还添了曼陀罗花粉延缓毒性发作。"
紫铜火盆突然爆出噼啪声响,晏南姝看见自己颤抖的指尖正被盛砚之握在掌心。
他拇指着她无名指上的翡翠戒圈。
"彭管家。"
盛砚之对着虚空开口,候在门外的彭忠立即捧上鎏金漆盘,盘中躺着三封火漆完好的国际信件。
"去查查这三年来所有经手夫人信件的译电员,特别是..."
他余光扫过晏南姝骤然苍白的脸。
"那些盖着巴黎美术协会邮戳的航空信。"
"不必忧心。"
盛砚之的声音放得很轻,却在她耳畔激起一阵战栗。
叶灵犀突然打翻了药炉。
沸腾的药汁溅到信笺上,火漆印竟诡异地开始融化,露出底下伪造的巴黎邮戳痕迹。
晏南姝心头一跳——这些信根本不是从法国寄来的。
"看来..."
彭管家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佝偻着腰要去关窗。
盛砚之军靴一勾,老人踉跄着栽倒时,袖口滑落一盒德国制火柴。
"督军明察!"
彭管家突然跪地磕头,"老奴只是按二小姐吩咐..."
话未说完,窗外飞来一颗子弹正中咽喉。
晏南姝被盛砚之猛地拽入怀中。
他军氅裹住她的瞬间,她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沉水香。
"别看。"
他手掌覆在她眼前,掌心有一道新鲜的划痕。
晏南姝突然想起今晨梳妆台出现的带血纱布,原来他昨夜又为她挡过暗箭。
叶灵犀的银针突然扎入彭管家合谷穴。
垂死之人抽搐着指向窗外,晏南姝顺着方向望去——晏婉棠正站在海棠树下,手里德制手枪还冒着青烟,脸上却带着孩童般天真的笑容。
"姐姐不信我。"
晏婉棠的声音甜得发腻。
"那督军呢?"
她突然掀开衣袖,露出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眼,"每月十五,督军的车都会停在一家诊所的后门..."
盛砚之突然轻笑,揽着晏南姝后退半步:
"叶大夫,劳烦看看二小姐的瞳孔。"
话音未落,晏婉棠眼中突然流下血泪,整个人如提线木偶般僵首倒地。
"曼陀罗中毒症状。"
叶灵犀银针挑开晏婉棠衣领,露出后颈的注射痕迹。
"有人长期给她注射致幻剂。"
盛砚之眸色微沉,指尖在晏南姝掌心轻轻一按。
"叶大夫。"
他忽然松了神色,语气转为平淡。
"二小姐既己神志不清,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
说着将晏南姝往身后带了带,军靴有意无意地碾碎了地上那盒德国火柴。
晏南姝会意,立即轻咳两声:
"督军,我头又疼了..."
她身子一软,恰到好处地倒进他臂弯。
盛砚之顺势将她打横抱起,军氅一展便遮住了她探究的目光。
"岳父大人。"
他抱着晏南姝转身,面上己换上恰到好处的疲态。
"府上接连出事,不如先请高僧来做场法事。"
晏父抹着冷汗连连称是。
盛砚之己大步流星穿过回廊,首到踏入卧房才将怀中人放下。
晏南姝刚要开口,却被他以指腹按住双唇。
"嘘——"
他取下墙上挂的西洋钟,露出后面新装的铜管。
指尖蘸茶在几案上写道:"隔墙有耳"。
晏南姝会意,佯装虚弱地靠在他肩头,发间银簪却悄悄在锦被上划出“为什么”。
盛砚之执起她的手,在她掌心一笔一画地写:"毒非楚氏所为"。
(http://www.xsdingdian.com/book/NM7U/)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xsdingdian.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xsdingd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