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
一个男人火急火燎地冲进了沈清霜的家。
"娘，彩云呢？"他双眼通红地抓住王婆子的肩膀。
“你可算来了，涛儿！你是不知道啊，那个沈医生心肠有多狠，她非要给那个扫把星做剖腹产手术！” 王婆子一看到儿子，就像找到了靠山一般，迫不及待地大声向儿子告状。
“妈，我都跟您说过多少回了，彩云不是什么扫把星！你可知道沈医生是谁的妻子？” 男人满脸怒色，大声斥责道。
“怎么啦？难不成她还有什么了不起的身份？她不就是个医生嘛，医生不就该治病救人吗？我还能去告她是个庸医呢！” 王婆子依旧不依不饶，继续胡搅蛮缠。
男人听到他娘这般不可理喻的话，脸上露出绝望的神情，无奈之下，只好放弃跟她继续交谈。
虽说这些军嫂都没开口说话，但杜海涛能明显感觉到，她们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全是鄙夷和不屑。
光是听他娘描述的种种就知道他对不起彩云，让她受委屈。
杜海涛双眼通红，满心痛苦，“扑通” 一声跪在众人面前，苦苦哀求道：“各位嫂嫂，求求你们告诉我，彩云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当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一说起这个，大家也就不藏着了，一方面大家都很同情李彩云，另一方面，这些天王婆子在家属院里的所作所为早就惹得大家极为不满。于是你一言我一语，毫无保留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此时此刻，王婆子脸上没有半点心虚。在她心里，自己根本就没有做错任何事，就算真有错，她可是杜海涛的娘，她儿子难道还能不管她不成？
仅如此，王婆子反倒有些生气了，她伸手抓住杜海涛的手，试图把他拉起来：“涛儿，你这是干什么？给她们跪什么呀？你可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杜海涛此刻心里除了无尽的痛苦，就是深深的悔恨。
内心的剧痛让他的脸都变得麻木了，没有一丝表情。
他用力甩开她的手，以往对他娘言听计从的他，此刻就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娘，彩云是我最爱的人，现在生命垂危。而这些嫂子们，都被你羞辱过。”
他停顿了一下，终于还是说出了这些天李彩云一首念叨着的那个决定：“娘，你还是回咱们老家去吧。”
“是不是那个扫把星逼你这么做的？是不是？” 王婆子像是发了疯一样，大喊大叫起来：“我不同意！我还没过上好日子呢。”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呀？你怎么能这样对你娘呀？呜呜呜……”
王婆子这辈子最大的软肋就是儿子，守寡多年，她硬是咬着牙没改嫁，从当年水灵的姑娘熬成了如今刻薄的模样。村里那些闲言碎语，她都是攥着拳头忍下来的——就为了把宋涛拉扯大。
好不容易儿子出息了，接她来部队享福。临走时全村人都来送行，那是她这辈子最风光的时刻。
可到了军属院，儿媳妇竟是个不会过日子的，她多说几句怎么了？当婆婆的还不能管教媳妇了？
"儿啊，娘这些年..."王婆子哆嗦着嘴唇，突然想起村里那些等着看笑话的嘴脸。要是被赶回去，她这张老脸往哪搁？
杜海涛红着眼眶："娘，彩云也是条命啊。"他何尝不知道他娘的苦？这些日子，他夹在中间不知劝了妻子多少回。可这次...这次是真的没法再退让了。
长期的贫困与守寡，早己将王婆子塑造成一个锱铢必较、蛮不讲理的模样，那套"男尊女卑"的观念，就像一副沉重的枷锁，将她的一生禁锢在"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牢笼里。
"吱呀——"
房门突然打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了过去。
孙红霞第一个冲出来，扶着墙干呕不止，沈清霜揉着酸胀的手臂，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轻声道："母子平安。"
紧绷的气氛瞬间松懈下来。
杜海涛踉跄着冲到沈清霜面前，重重磕了个响头："沈医生的大恩大德，我杜海涛这辈子都不会忘！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沈清霜原本对这个男人颇有微词，以为又是个懦弱无能的妈宝男，但看他此刻真情流露，又想起刚才听到的争执，终究没再说什么刻薄话："好好对你媳妇。这次能捡回这条命，多半是靠她自己求生的意志。"
"我明白了。"杜海涛站起身，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急切："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沈清霜侧身让出一条路："去吧，但别待太久，她们需要休息。"
"我的大孙子呢？我也要进去！"王婆子急忙凑上前。
杜海涛一把拦住了她，声音里透着深深的疲惫："娘，您就别添乱了行吗？"
"就看一眼孙子能怎么着？"
可杜海涛己经不再相信她的保证，生怕她进去又闹得鸡犬不宁："等明天情况稳定了再说。"话音未落，他己经闪身进屋，砰地一声关紧了房门。
王婆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周围却没有一个人投来同情的目光。
沈清霜走到还在干呕的孙红霞身边："嫂子还好吗？"
"不打紧，"孙红霞摆摆手，"就是头回见这场面，缓会儿就好。倒是你累坏了吧？"
夜深了，确认母子平安后，众人才陆陆续续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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