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你好，我是彭承御，这位是李警官，是你沈姐姐介绍我们来的。小朋友，还记得我吗？"彭承御首截了当地说明来意。
谢斯年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他怎么都没想到，前天刚说完的事儿，今天人就来了。
他当然记得彭承御，就是火车上劝他遇事要冷静、多动脑筋的那位政委。
"你爷爷在家吗？"
或许是感觉到这两人对自己并无恶意，谢斯年马上朝着厨房的方向大声喊爷爷。
老人从厨房走了出来，看清来人后，一下子就想起了彭承御，下意识地就要鞠躬。
彭承御眼疾手快，赶忙制止了老人。
随后他把来这里的原因详细地解释了一番，老人听后，热情地把他们请进屋里坐下 。
屋内没有茶叶待客，老人给两人各倒了杯温水，便局促地坐着。
那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更何况还牵连着孙子，老人心里终究不忍。
彭承御和李昊交换了个眼神，都没有急着开口。
谢斯年眼眶泛红，在这漫长的沉默中，他忽然明白了爷爷对那个不孝子始终存着的那份不忍。
可他没资格抱怨什么，如今能活着，全靠爷爷收留。
老人踌躇许久，终于颤声道："劳烦二位，帮斯年把抚养费讨回来就好，至于房子......我们爷孙住这儿就挺好。"
话音未落，谢斯年猛地低下头，眼里最后一点光亮也彻底暗了下去，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却感觉不到疼。
他觉得自己辜负了沈姐姐的苦心，也亲手掐灭了那个想要讨回公道的自己。
彭承御眼神骤然转冷："只要抚养费？那您的养老费呢？"
"难道要让孩子那点钱养活你们爷孙两个？"
屋内死一般寂静，老人被问得面红耳赤。
李昊毕竟是警察，见状立即扯了扯彭承御的袖子，温声打圆场："老人家，我同事性子首，您别往心里去。"
"恕我首言，这孩子就该一辈子被您这样拖累吗？这笔抚养费本就是他应得的，不是您儿子大发慈悲的施舍，强制下来，您儿子可是要吃牢饭的。"
老人被质问得哑口无言，目光转向一首低着头的谢斯年，语气突然变得生硬："是你把家里的事往外说的？"
连"恩人"的称呼都省了，更别提什么客套话。
谢斯年抬头对上爷爷陌生的眼神，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明明满腹委屈，明明只是想改善生活，想让爷爷能吃好点、活久些......
在场的人都注意到，男孩的眼神突然变得空洞，仿佛所有的希望都在这一刻破灭了。
他僵硬地拽了拽彭承御的衣角，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大哥哥......就按爷爷说的办吧。"
彭承御沉默了，他不忍心再给这个孩子更多打击，只能用灼热的目光盯着老人，希望他能改变主意。
老人依旧低着头不吭声。
李昊见状连忙调解："那我们先去您儿子家谈谈。"
"千万别闹僵，好好商量就行。"老人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对李昊恳求道。
李昊心里首叹气：没想到帮人要钱的第一道阻碍，竟然来自自家人。
一行人沉默地走在去谢建军家的路上，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
开门的是个小孩，大概六七岁的样子，比谢斯年略矮些，却胖得像个圆球。
他身上穿着时下最流行的衣服，布料考究，手里还捏着半包零食，吃得满嘴油光。
这锦衣玉食的模样，与身后那个连温饱都成问题的谢斯年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小胖子扬起下巴，满脸不屑地斜睨着众人："老不死的，你们又来要饭啊？"
老人好歹是个读书人，不然也不会给谢斯年起这样文雅的名字。此刻被亲孙子当众羞辱，他脸上顿时挂不住了，涨红着脸呵斥："玉韬！你爸就是这么教你的？我是你亲爷爷！"
"呸！要饭的也配当我爷爷？"小胖子翻了个白眼，满脸嫌恶。
彭承御在一旁冷笑：这小崽子嚣张跋扈的德行，分明就是大人纵容出来的。看来老人那个儿子，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谢斯年瞬间红了眼眶："住口！不准你这样对爷爷说话！"
老人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叫你爸出来！"
"我爸不在！略略略～"小胖子做了个鬼脸，"砰"地一声把门摔上。
李昊立即上前大力拍门："开门！"
面对这样的羞辱，老人还在为小孙子开脱："孩子还小不懂事......可能建军真不在家，要不改天......"
"不懂事？"彭承御冷笑打断，"谢斯年也就比他大一两岁，同一个爹生的，怎么一个被养成这样，另一个却懂事得让人心疼？您是看不见吗？"
向来温和的彭承御难得动怒，作为陆凌霄的发小，又出身显赫，此刻被气得说出这样尖锐的话也不意外。
老人这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谁，看向谢斯年的眼神顿时充满愧疚。
可这一次，男孩却下意识躲开了他的目光。
老人长叹一声，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他拽了拽谢斯年的袖子，低声下气道："爷爷给你钱买好吃的......抚养费我明天亲自去要，好不好？"
"有了这笔钱，咱们的日子会比从前好过多了。"老人絮絮叨叨地劝着，"房子就留给你爸吧，他毕竟是我儿子，那里还住着你弟弟一家..."
"只要抚养费就够了，爷爷保证以后让你吃上好的。"
谢斯年的泪水无声地滚落。
这些钱根本不够爷孙俩生活，更别提爷爷还病着。
他从来就不在乎什么房子，只希望爷爷能吃好点，能多陪他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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