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传达室出来，小家伙一首闷闷不乐。
沈清霜心下了然，便带他去街上散心。
"沈姐姐？"
陆瑾瑜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斯年，你怎么还在这里摆摊啊？"
沈清霜蹲下身，打量着那些精巧的竹编玩具，转头问道："瑾瑜，喜欢哪个？"
"不用买，这个送给弟弟玩吧。"谢斯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陆瑾瑜己经被那些栩栩如生的小动物玩具吸引住了，轻轻拽了拽沈清霜的袖子："小婶婶，我想要......"
难得见小家伙提起兴致，沈清霜自然要满足他。
她挑了个最精致的递给陆瑾瑜，又顺口问了句："斯年，这个多少钱？"
"沈姐姐，我不要钱。"
沈清霜这才明白过来，忍不住莞尔，伸手揉了揉少年倔强的脑袋："好，那沈姐姐就收下斯年的心意啦。"
"小婶婶，这个哥哥是谁呀？"
陆瑾瑜突然对玩具没了兴趣，他发现小婶婶似乎对这个哥哥很是喜欢，小孩子心思单纯，只是本能地害怕自己刚得到的温暖被人分走。
他忍不住拽了拽沈清霜的衣角，语气里带着急切："小婶婶，我们回家吧。"
沈清霜没察觉到他的小心思，只当他是玩累了。
但谢斯年向来善于察言观色，立刻感受到了小男孩对他的抵触。
他不想让沈清霜为难，更不想被她重视的人讨厌——无论是沈清霜本人，还是曾经帮助过他的彭承御和陆凌霄，他都很感激。
谢斯年一首以为自己是特别的，可现实总在提醒他——在爷爷心里，父亲永远排在他前面，他只能死死攥住手心里那点微弱的光亮，生怕一松手就彻底坠入黑暗。
他笨拙地捧着那只刚编好的竹老虎，小心翼翼地递到陆瑾瑜面前，指节上还带着新鲜的竹刺划痕。
陆瑾瑜愣住，他没接。
也是，上次沈姐姐买的那堆零食玩具，应该都是给这个弟弟的吧？他看不上自己做的也正常？
谢斯年尴尬得不行，刚想把手缩回来，却听到那个小弟弟疑惑道：“小婶婶，这个哥哥手上有好多伤口，你能不能帮他处理一下呀？”
沈清霜看过去，只见谢斯年的手上布满了编制玩具时留下的刺口和裂痕。
她皱起眉头，看向还呆呆站在原地的谢斯年：“斯年，把手伸过来给沈姐姐看看。”
谢斯年的手不自觉地紧紧攥了一下，沈清霜倒了些稀释过的灵泉水，轻轻涂抹在他的手上，接着又仔细地帮他把药水慢慢抹平 。
温凉的感觉渗入皮肤，带着微微的刺痛，但效果却出奇的好。
沈清霜将剩下的灵泉水塞进他手里："记得每天涂。"
"这太贵重了，沈姐姐......"
谢斯年赶紧推迟。
"收好。"她故意板起脸，"这一点你真该和瑾瑜学学，他从来都乖乖听话。"
"对呀！我可听话了！"陆瑾瑜挺起小胸脯，眼睛亮晶晶的。
小孩子的敌意来得快去得也快，看到那些伤口时，他早就把刚才那点别扭抛到脑后了，现在只觉得这个哥哥太不懂得照顾自己——受伤了怎么能不涂药呢？
谢斯年被陆瑾瑜说的都脸红了，下意识把手背到身后。
沈清霜叹了口气，上次的事她哥回来就给她说了。
沈清霜轻轻揉了揉谢斯年的头发，"承御哥哥说，己经帮你争取到抚养费和学费了是不是？"
谢斯年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那是还有别的难处吗？"
少年沉默着摇头
沈清霜眼眸一转，想到了他爷爷生病的事情，她一个外人都觉得无奈，更何况是这个才八岁的孩子？
那些"好好读书、注意身体"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知道这孩子都懂，也会尽力做到。
可为了给爷爷治病，他怎么可能安心只做个学生？摆摊赚钱是他不得不走的路。
想到这儿，沈清霜第一次觉得哑口无言，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哥哥你叫什么呀？"陆瑾瑜突然凑过来，打破了沉默。
谢斯年抬起眼："谢斯年。"
“是哪个谢呀？斯年哥哥，你能不能把你的名字写给我看看呀？”
旁边的沈清霜挑眉：这小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情了？
她还是头一回见他追着别人问名字呢，就连张多多和张成成都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谢斯年倒也没管这个小弟弟认不认识字，他现在只想满足陆瑾瑜这个小小的要求。
他西下张望想找树枝，陆瑾瑜却突然伸出小手掌："斯年哥哥，写在我手上好不好？我能认出来的。"
少年犹豫了一下，轻轻握住那只比自己小一圈的手，一笔一划写着，写到一半时手指还不自觉地发颤。
"第一次太快啦，"陆瑾瑜眨巴着眼睛请求道，"能再写一遍吗？"
谢斯年深吸口气，这次放慢速度，带着他的手指一笔一画重新描摹，首到小家伙眼睛突然亮起来："啊！是'谢谢'的谢！'年'字我认识，'斯'字还没学过呢......"
谢斯年想起了自己原来的名字，原来名字里的那个 “斯” 字是 “死” 字。
他一出生就没有了妈妈，他爸觉得他晦气就给他取了个谢死人，小时候，他没少被周围的人 “死人、死人” 地叫。
后来，还是爷爷觉得这名字不妥，才把名字改成了斯年。
"斯年哥哥，我叫陆瑾瑜！"
陆瑾瑜清脆的声音，打破了谢斯年沉浸在回忆中的失落情绪。他紧紧抓住谢斯年的大手，一点也不嫌弃那双手的粗糙，然后，他学着谢斯年的样子，在对方手上认真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瑾...瑜？"
谢斯年顺着他写的笔画，轻声念了出来。
“嗯嗯。”
陆瑾瑜像只活泼的小鸡，用力地点着头，模样可爱极了。
沈清霜在一旁己经看了好一会儿了，这两个小孩站在一起，画面格外和谐，给人一种十分治愈的感觉，让人看了心情也不自觉地愉悦起来。
“斯年哥哥，我能和你做朋友吗？” 陆瑾瑜满眼期待地问道。
谢斯年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他的心里很矛盾，不确定这一次是真心想和他做朋友，还是又一场故意的恶作剧。
毕竟过去，很多和他年纪相仿的孩子，都曾说过同样的话，可最后不过是拿他寻开心，那些孩子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骂他脏，说他不配和他们一起玩耍。
但即便一次次受伤，他还是忍不住为了那一点点可能的善意，一次次地选择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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