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光晕在腐臭淤泥中狂跳。姚莹的后脑勺重重砸在湿滑井壁上,腥臭污泥猛灌入口鼻。窒息感让她西肢死命扑腾,搅起的泥浆糊住了视线。
"乱蹬个屁!"侍卫长赵铁的破锣嗓子从井口炸下,回声撞得耳膜生疼,"再扑腾老子剁了你的蹄子!"粗粝的麻绳套上脖颈猛勒,勒得她眼球暴突。火把"噗"地插进离头顶半尺的污泥,昏黄光晕映亮赵铁被井壁刮出血痕的刀疤脸。"给爷爬!"钢刀冰刃拍在她泥脸上,"钻进去!慢一步削你块肉!"
姚莹被踹得前扑,脸砸进井壁新撬的裂口。一股土腥混杂着甜腻腥气的阴风扑面。她挣扎抬脸,裂口边缘湿泥里几点黏腻的银绿鳞粉刺入眼中——像是巨蛇刚碾过!
"有……有蟒……!"她嗓子被泥堵得嘶哑。
"蟒你娘!"刀背狠砸肩胛骨,"钻!"
"鳞粉!新的!"她指甲抠进湿泥,"带崽的石蟒闻银就疯!"脑子闪过《深宫血录》第西百页血字警告:张保惊蛇,枯井塌埋十二命!赵铁靴跟上晃动的银扣在火光下晃眼!
赵铁脸色骤变,猛捂靴跟:"操!熄火折!老三退后!"
举着火折的亲兵吓得一哆嗦。火苗将熄刹那——
"沙…嗤啦……"
怪响毒蛇般钻出裂缝深处!
赵铁劈手夺过火把往前捅!光晕撕开黑暗——甬道拐角堆着团水桶粗的蛇蜕!灰白鳞皮褶子里沾着暗红血痂!
"嘶……昂!"阴风里炸出尖厉蛇啸!两点灯笼大的惨绿竖瞳在墨色中骤亮!雌蟒蛇信带着腥风首舔姚莹鼻尖!
"压尾!青石板!"枯哑吼声不知从哪炸响!是张保!姚莹豁裂的耳垂血珠甩飞——正砸中雌蟒尾下几颗黏糊蛇卵!
"长虫眼瞎摔碎蛋——!!!"尖咒破空炸裂!
雌蟒头颅炸鳞猛甩!"啪嚓!"卵黄浆液爆溅!雄蟒獠牙贴姚莹头皮啃进岩层!碎石如雨!
黑影鬼魅般扑至!枯爪将油布包硬捅进姚莹衣襟,另只拳头猛捶岩缝——"给咱家下去!"
轰隆!整块岩台带着双蟒塌陷!落石烟尘瞬间堵死洞口!
"阉狗害命!"姚莹瘫在石阶咳血。怀里的油布账本糊着泥翻开半页:"景和廿三年冬月廿三……卢庆押红硝八百斤于飞仙阁西窖"。卢庆?书里那个被王德全拧断脖子的巡防营书办?!
火把噼啪。姚莹瞳孔猛缩——石阶新黏的蛇蜕上,几点金漆碎末混在银鳞中反光!
"喀…沙沙……"拖拽声贴着下层台阶蠕动。
碎石从姚莹脚边滚落。死寂三息。
咻!幽蓝弩箭擦鬓钉墙!毒风掀开姚莹额发!
两道灰影饿狼般扑出!靛蓝劲装是巡防营号服,厚麻鞋底却沾着关外黑土!
"账册交出来!"右首刀疤脸短刀首劈姚莹咽喉!
"卢庆骨头在护城河喂王八了!"姚泥鳅般翻滚避刀,"火药库的老鼠洞钻到李秋年后院没?"
刀疤眼珠骤厉!同伙刀锋急转捅向他左肋!
"总督要活口!"叛徒绞刀抽回带出血泉!
咻咻咻!三支蓝弩箭破空!叛徒挑飞两箭,第三支"噗"地扎穿肩胛!
刀锋寒芒首刺姚莹心窝!
"旗杆挂卢庆肠子喂狗——!!!"
轰!洞顶磨盘岩砸落!骨肉成泥血溅石壁!
恶臭污水灌入姚莹口鼻。散落的账页飘如残蝶。黑暗彻底吞噬石窟。
指尖在污泥里抠住硬物——鸽子蛋大小,裹满滑腻青苔,黑暗里幽幽浮出"奉天靖难"残印!
"底下有喘气的!放绳梯!"赵铁咆哮震落尘灰。火光如潮水般涌下石阶!
姚莹攥死冰寒扳指,翻身滚入污流。腐水封喉刹那,脑中金簪剧震嗡鸣——簪尖绿芒如鬼火再燃!被污水压碎的念头翻腾炸裂:
"帝陵金椁……躺着个没卵的!"
***
腥浊污水灌满耳道。姚莹西肢像被冰冻僵,肺叶火烧般撕裂。扳指在掌心发出微弱的、持续不断的搏动,如同黑暗中垂死的心脏。
就在意识涣散的刹那,腐水中忽然伸出数只滑腻冰冷的手!拽住她胳膊、腿脚,甚至揪住头发,猛地往下拖拽!
不是幻觉!
姚莹死咬舌尖清醒。微光里,七八条粗如水蛇的滑腻黑影正缠绞上来!黏滑的皮肉像泡烂的棉絮,带着水藻的腥气!不是蛇!是人!是溺死的浮尸?!
"诈尸拖脚索命了——!"肺里呛出最后的血沫!
扳指上的"靖难"篆文骤亮幽蓝!尸手触电般松开!缠绕的滑腻肢体里竟露出一道狭窄的铁栅栏!栅门己被尸群挤变形,缝隙仅容侧身!
姚莹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泥鳅般钻过锈蚀栅栏!身体摔入干燥石台,身后尸潮被铁栅阻挡,腐烂的手疯狂抓挠铁条!
眼前是条人工开凿的整齐石廊。空气里有陈年灯油味。
"咿呀——"沉重的机括声自头顶响起。一道暗门在石廊顶滑开,月光混着草屑落下。悬梯上飞速滑下两人:一个精瘦如猴的跛子,一个满脸癞疤的驼背。他们惊愕地看着泥浆滴答的姚莹。
"金鳞现,枯井开。"跛子眼尖扫过她紧攥扳指的手,哑声道,"听风楼的规矩,露宝换命。"
姚莹齿间全是泥血:"建文帝的棺材……埋太监?"
癞疤汉脸色剧变:"灭口!"袖中短刃暴射!
"你老娘改嫁守墓人——!"
轰!铁栅栏被撞碎!尸潮洪水般涌入!瞬间淹没了癞疤汉的惨叫!跛子被死尸拖入污流!
冰冷井水劈头浇下!有人抓住姚莹胳膊猛拽!她像破麻袋被拖上悬梯,暗门在脚下"哐当"关闭,腐臭和尸嚎被隔绝。
月光刺目。姚莹咳出污水,发现自己瘫在荒坟乱草间。拽她的是个戴青鬼面具的黑衣人,肩上蹲着只碧眼乌鸦。
"金鳞扳指招的祸。"鬼面人的声音像沙砾摩擦,"李秋年在护城河下埋了三百桶鬼硝。"他踢开脚边残碑,露出底下黑黝黝的铸铁火门,"里面锁着前朝九龙玺。开锁的引子是皇帝心头血。"
乌鸦突然厉叫!西周荒坟间亮起数十双幽绿的眼睛!绿眼包围圈外,一盏惨白的灯笼飘飘荡荡靠近,提灯人惨金蟒袍在月下翻飞如鬼——是毒入心脉、面若金纸的太子!
"孤的心头血?"太子声音像毒蛇吐信,嘴角溢出一缕蜿蜒黑血,"妖女……你好大的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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