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石板上投下细碎的金斑。江清菡站在西侧偏院的廊下，指尖抚过廊柱上斑驳的漆痕，目光落在院角那株新栽的素心兰上——这是她昨夜用空间里的兰草种子亲手种下的，叶片上还凝着露珠，像极了昨日在摄政王府暖阁里，萧玦赠她的那枚羊脂玉簪上的水光。
“小姐，摄政王府的周妈妈又来了。”绿萼捧着个朱漆托盘从正厅过来，“说是王爷请您去府里赏兰。”
江清菡接过托盘，见里面躺着块羊脂玉牌，刻着“靖安”二字——这是萧玦的私印。她垂眸看了眼玉牌，将托盘递给绿萼：“收好了，一会儿随我去王府。”
绿萼应了声“是”，目光却忍不住往院外瞟。自昨日老夫人中毒事件后，府里的丫鬟婆子看江清菡的眼神都变了，连向来鼻孔朝天的王妈妈，见了她都要主动福身。
“小姐如今可是府里的红人，连老夫人都夸您是‘护国公府的福星’。”绿萼笑着凑近，“方才我去厨房，听见张婶子和李姨娘说，您要是能一首留在府里，她们连月例都愿多给您两吊。”
江清菡轻笑一声，指尖轻轻敲了敲廊柱：“她们不过是见风使舵罢了。”
话虽如此，她心里清楚，自己能在这深宅站稳脚跟，靠的不是运气，而是空间里的医书、实验室，还有那双能在黑暗中抓住机会的手。
摄政王府的角门处，周妈妈早己候着。见江清菡来了，她连忙迎上前，将一块素色锦帕递过去：“江小姐，王爷在兰亭等您。这是今日新换的帕子，您瞧这绣工……”
江清菡接过帕子，见上面绣着几枝素心兰，针脚细密，显然是出自王府绣娘之手。她刚要开口，却听角门外传来一阵喧哗。
“王爷！王爷！”
一个穿青衫的小厮跌跌撞撞冲进来，额角渗着血：“北境急报！北戎王率十万大军压境，己到雁门关外三十里！”
周妈妈的脸色瞬间煞白，锦帕从手中滑落。江清菡眼疾手快扶住她，却触到她手腕冰凉的脉搏——这是惊吓过度，气血逆冲之兆。
“周妈妈，您先回房歇着。”江清菡将帕子重新塞给她，“我去兰亭回王爷。”
兰亭内，萧玦正站在石桌前，望着案上的兰草发怔。他今日穿了件月白暗纹锦袍，发间未束玉簪，几缕墨发垂在额前，倒添了几分病弱的柔色。
“何事惊慌？”江清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萧玦转身，见她立在廊下，素心兰的香气裹着晨雾飘来，恍惚间竟觉得这画面比昨日暖阁里的牡丹更令人心安。
“北戎犯境。”他将手中的密报递过去，“雁门关守将是沈老将军，但军粮只够支撑十五日。若半月内援军不到，雁门关恐失。”
江清菡接过密报，快速扫过内容。密报字迹潦草，却带着浓重的血渍——显然是前线斥候拼死送回的。
“王爷打算如何应对？”她抬眼看向萧玦。
萧玦揉了揉眉心：“朝中主战派与主和派争执不下。主战派要调京畿兵增援，主和派却怕引火烧身，说北戎‘不过是虚张声势’。”
“虚张声势？”江清菡冷笑一声，“北戎王拓跋弘向来狼子野心，十年前便想吞并大夏北境。如今他儿子拓跋昭刚继位，正是急着立威的时候，怎会轻易退兵？”
萧玦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忽然道：“你倒是看得透彻。”
“民女不过是略懂些兵法。”江清菡垂眸，“当年在护国公府，父亲曾让我跟着账房先生学过些《孙子兵法》。”
“原来如此。”萧玦指尖轻轻叩了叩石桌，“那依你看，该如何破局？”
江清菡沉吟片刻：“雁门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北戎大军远道而来，粮草是软肋。若能派一支奇兵截断他们的粮道……”
“奇兵？”萧玦挑眉，“从何处调？”
“京畿卫尉府的‘夜不收’营。”江清菡脱口而出，“他们擅长潜伏、奔袭，最适合执行截粮任务。”
萧玦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笑了：“你倒是知道得不少。”
“民女只是……不想看到百姓受苦。”江清菡别过脸去，耳尖微微发烫。
萧玦没再追问，起身走到兰亭边，望着池中游鱼：“明日辰时，随本王去演武场。本王要你亲自给‘夜不收’营的统领传令。”
江清菡一怔：“民女只是个女子，如何能……”
“本王的命令，无人敢违。”萧玦转身看向她，目光灼灼，“你若担心，本王可以给你一道手谕。”
江清菡望着他眼底的坚定，忽然想起昨日在佛堂，老夫人拉着她的手说的话：“这府里的姑娘，要么像妙芙那样活成笑话，要么像你这样，活成自己的命。”
她深吸一口气，点头：“民女遵命。”
是夜，江清菡回到西侧偏院，翻出空间里的《武经总要》。这是她前几日在实验室找到的，原主生母的藏书之一。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的地图，标着大夏北境的山川河流——与她记忆中的现代地图竟有几分相似。
“看来，这具身体的原主，也并非全无故事。”江清菡喃喃自语。
她合上书页，取出空间里的微型地图仪——这是她根据空间科技改造的，能将古代地图与现代地理信息重叠。指尖轻触仪面，雁门关的位置立刻亮起红光，周围的山川、河流、道路清晰可见。
“拓跋弘……”她低声道，“你想吞并北境，怕是没那么容易。”
次日辰时，摄政王府演武场。
江清菡穿着一身玄色劲装，站在高台上，看着下方整队的“夜不收”士兵。这些士兵个个面色黝黑，眼神锐利，腰间别着短刃，背上背着牛皮水袋——正是能适应长途奔袭的打扮。
“都听好了！”萧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位是江清菡小姐，本王特命她为此次截粮行动的监军。尔等需听从她的调遣，不得有误！”
士兵们面面相觑，显然没料到监军竟是个女子。
“怎么？不服？”萧玦冷声道，“有谁觉得，自己比江小姐更懂北境地形、更会排兵布阵？”
人群中传来几声闷哼，却无人敢上前。
江清菡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空间里的地图仪：“各位将军请看。”她将仪面转向众人，“这是北境的详细地图，标注了北戎粮草辎重的位置。三日后，北戎主力将移营至黑风峡，届时他们的粮草车会经过鹰嘴崖……”
她指着地图上的红点，声音清晰而冷静：“鹰嘴崖两侧是悬崖，中间只有一条窄路。若派两百精锐从崖顶攀绳而下，断其首尾，烧其粮草……”
“妙啊！”人群中突然响起一声喝彩。
江清菡转头，见说话的是个络腮胡的校尉，腰间挂着枚“百夫长”的铜牌。
“末将王猛，愿带本部人马随江小姐行动！”
萧玦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好。王猛，你部归江小姐调遣。”
王猛抱拳行礼：“末将遵命！”
演武场的风卷着旌旗猎猎作响，江清菡望着台下整齐的方阵，忽然觉得，这具身体里的血液，正在以一种从未有过的热度沸腾。
她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江清菡，而是能掌控自己命运、甚至左右战局的“军师”。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午后，萧玦的书房。
江清菡捧着茶盏，看萧玦在案前批改军报。他的手指修长苍白，握笔的姿势却带着常年握剑的力度。
“明日随本王去雁门关。”萧玦忽然开口，“本王要你亲眼看看，北戎人的厉害。”
江清菡一怔：“民女只是监军……”
“本王说过，你是本王的人。”萧玦放下笔，抬眼看向她，“你若不去，本王如何放心？”
他的目光灼热，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看穿。江清菡的心跳漏了一拍，垂眸掩饰住脸上的红晕：“民女遵命。”
萧玦笑了，那笑容如冬日初雪，带着几分暖意：“明日辰时，本王在城门口等你。”
江清菡福了福身，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听见萧玦在身后低声道：“江清菡，等打完这仗，本王带你去看江南的烟雨。”
她脚步微顿，回头时正撞进他的眼波里。那双眼睛里，有病弱的脆弱，有权谋的深沉，还有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好。”她轻声应下，转身时，发间的素心兰簪子轻轻晃动，像是在回应他未说出口的誓言。
窗外，暮色渐浓。江清菡摸了摸腰间的地图仪，又看了看袖中那方“靖安”玉牌。
她知道，前方的路布满荆棘，但这一次，她不再是孤军奋战。
而在摄政王府的屋顶，萧玦望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北戎也好，朝堂也罢。”他低声道，“这天下，终会为她而变。”
风卷着落叶掠过他的发梢，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
一场决定大夏命运的战争，即将拉开帷幕。
而那个曾被称作“丑八怪”的女子，正握着她的剑，走向属于她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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