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棠把金箔素心兰别在鬓边时,指尖触到背面的刻痕,像触到了深宫里一根绷首的弦。
陈公公昨日塞给她的秘密还在发烫——贤妃陵前的古松下埋着未烧尽的账册,可她暂时没打算急着去碰那根弦。
系统新解锁的《帝王心术推演·执念篇》里写得明白:帝王的注意力是把双刃剑,握得太急容易割伤了自己。
她蹲在掖庭后巷的青石板缝前,鼻尖萦绕着的青草气。
晨露顺着发梢滴进领子里,她却半点没察觉,只盯着石缝里那株半尺高的药草——叶片呈五瓣心形,叶背泛着细密的银绒,茎秆上还挂着两朵极小的鹅黄花朵。
“系统,确认这是《千金方·毒解卷》里的‘千解草’?”她垂着眼睫,指尖轻轻抚过叶片,声音压得极轻。
“叮——检测到稀有药材“千解草”,可解三十余种常见宫中毒物(含鹤顶红、乌头碱、曼陀罗汁)。
宿主当前等级可解锁《千解草辨识术》《应急解毒方》。系统的提示音在脑内响起时,她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可是好东西。
前两日尚食局的小宫女被贵妃身边的掌事灌了半盏夹竹桃汁,太医院的老医正摇着头说没救,若当时有千解草......她喉结动了动,把药草连根挖起时,指节都在发颤。
“挽棠姐!”
清亮的女声惊飞了檐角的麻雀。
苏挽棠慌忙把药草塞进怀里的帕子,抬头便看见李婉儿提着食盒跑过来,月白裙角沾着星点泥渍,“我偷拿了尚食局的桂花糕,热乎着呢!”
李婉儿是她在掖庭三年的伴当,两人同睡一张通铺,共穿一件旧袄。
苏挽棠望着她泛红的耳尖,到底没忍住,把帕子展开一条缝:“你瞧,我在石缝里寻到的......”
话没说完,一阵天旋地转突然袭来。
她怀里的帕子“啪”地掉在地上,千解草的鹅黄花蕊擦过青石板。
李婉儿的声音像隔了层毛毡:“挽棠姐?
你脸怎么白成这样......“
苏挽棠想抓住李婉儿的手,指尖却先触到自己后颈的刺痛——那里有个极小的针孔,正渗出一滴黑血。
她猛地转头,正看见转角处一抹翠绿身影闪过,腕间银铃轻响。
是柳如烟的镯子。
意识消散前最后一个念头是:系统说的“小胜利”,原来要拿命来换。
再睁眼时,苏挽棠正躺在后巷的阴沟边。
她撑着石板坐起来,喉咙像被火烤过,怀里的帕子空了。
千解草不见了。
“叮——检测到乌头碱中毒,宿主生命体征50%。
建议立即服用《应急解毒方》:取马齿苋鲜叶七片,捣汁兑温水服下。”系统的提示音比往日急促。
苏挽棠扯下腰间的汗巾,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记得后巷的老墙根下长着马齿苋——那是从前她和李婉儿饿极了时,偷偷挖来煮糊糊的野菜。
她爬着挪到墙根,指甲缝里全是泥。
七片叶子,不多不少。
嚼碎时苦涩的汁水漫开,她强忍着反胃咽下去,额角的冷汗把金箔花都浸湿了。
半个时辰后,喉头的灼烧感退了大半。
苏挽棠扶着墙站起来,目光扫过后巷每一处阴影。
柳如烟的银铃还在她耳边响,那是昨日她在司房受赏时,柳如烟躲在廊下捏碎的茶盏——“不过是会讨陈公公欢心的狐媚子”,当时的冷笑还在耳边。
她蹲下身,在千解草原本生长的石缝里摸出半枚碎瓷片。
瓷片边缘沾着暗褐色的黏液,凑到鼻尖是股酸苦的杏仁味——乌头碱的气味。
“柳如烟。”她把碎瓷片收进袖中,指腹着金箔花的纹路,“你想要我的命,总得先赔上自己的。”
午后的掖庭晒得人发困。
苏挽棠捧着个粗陶药罐,站在柳如烟负责的洗衣房外。
她故意把药罐摔在地上,陶片飞溅时,她尖叫着扑过去:“我的安胎药!张御医特意给惠贵人熬的......“
洗衣房的门“吱呀”开了条缝,柳如烟探出头来,眉心的胭脂痣跟着颤:“发什么疯......”
“你看!”苏挽棠抓起一片陶片,举到她眼前,“药汁里有乌头碱的苦味!
定是有人往我药罐里投毒,想害惠贵人的龙胎......“
柳如烟的脸“刷”地白了。
她后退半步,腕间银铃乱响,恰好撞翻了脚边的木盆。
苏挽棠眼尖地看见,木盆底下压着半株萎蔫的千解草——鹅黄的小花还沾着晨露。
“柳如烟,你藏我的药草做什么?”她提高声音,惊得洗衣房里的宫婢都探出头来,“还是说......”她弯腰捡起千解草,“你昨日在后巷用乌头针毒我,就是为了抢这株能解毒的草?
柳如烟的指甲掐进掌心:“你血口喷人!我......我根本没见过什么针!“
“那你腕子上的红印子是怎么回事?”苏挽棠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柳如烟腕间有道细红痕,正是乌头针筒勒出来的印子,“昨日我中针时,分明看见你戴的银铃镯子。”她转头看向围观的宫婢,“大家说说,柳姐姐的银铃,是不是总响得比旁人急?”
人群里传来几声低笑。
柳如烟的脸涨成猪肝色,突然扑过来要抓她的脸:“你个下贱胚子......”
“够了。”
清冽的男声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苏挽棠转头,正看见张御医提着药箱站在巷口,青衫下摆沾着药渍,“我刚在太医院听说,惠贵人的安胎药被人动了手脚。”他目光扫过柳如烟腕间的红痕,又落在苏挽棠手里的千解草上,“这株千解草,倒是能做证物。”
柳如烟“扑通”跪在地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是我鬼迷心窍......她最近总被陈公公看重,我......我就是气不过......”
张御医蹲下身,用银镊子夹起那半枚带黏液的瓷片,凑到鼻端嗅了嗅:“乌头碱,确实是宫里常见的毒药。”他抬头时,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你怎知这是千解草?”
苏挽棠垂眸,指尖轻轻抚过金箔花:“从前在掖庭扫落叶,总爱翻些医书看。”
张御医忽然笑了,眼角的细纹像开了朵花:“明日未时,太医院药圃。我教你认认真正的药材。”暮色漫进掖庭时,苏挽棠坐在通铺上,看着李婉儿替她涂药。
后颈的针孔己经结痂,金箔花在烛火下泛着暖光。
窗外的蝉鸣忽然停了,她听见墙根下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月光里踮着脚,往贤妃陵的方向去了。
她捏紧了袖中的千解草,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这深宫里的局,才刚布到第二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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