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在洗衣房戳破柳如烟的乌头针阴谋后，苏挽棠的竹席下多了块磨得发亮的碎瓷片。
此刻月过中天，她蜷在通铺最里侧，借着窗缝漏进的月光翻那本从张御医处借来的《本草别录》。
指尖抚过“千解草”那页的折痕，系统提示音在脑内轻响：“宿主今日警惕值评估87%，夜间危险系数上升至橙色。”
她立即合上书页。这系统自绑定起，每日子时会弹出些奇奇怪怪的评估，先前总当是虚言，可上回柳如烟动手前，系统也提示过“人际关系危机值突破阈值”，倒让她多留了个心眼。
窗外竹影摇晃，檐角铜铃突然轻响——不是风动，是有人踩着青砖缝走。苏挽棠的后颈瞬间绷紧。
她迅速吹灭案头那盏半燃的桐油灯，整个人缩进薄被里，只留半张脸在外，呼吸刻意放得绵长。门闩“咔嗒”轻响的刹那，她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声音。
黑影贴着门溜进来，衣料摩擦声比蚊虫振翅还轻。
苏挽棠闭着眼睛，却能通过空气流动感知到那道影子正沿着床沿移动——离她的后颈越来越近。系统突然弹出一行血字：“危险来源确认：柳如烟。攻击方式：淬毒发簪（含鹤顶红）。”
她睫毛颤了颤。上回柳如烟被掌了二十个耳光，发卖去浣衣局最苦的洗马厩，怎会出现在掖庭主院？
床沿的木板“吱呀”一声。
苏挽棠闻到股熟悉的皂角味——是柳如烟常用的劣质皂角粉，混着股若有若无的铁锈味，该是发簪上的毒汁渗出来了。那只手己经举到半空。
苏挽棠数着自己的心跳，在发簪即将刺下的瞬间，突然翻身滚下床！
“砰”的一声，柳如烟的发簪结结实实扎进她方才枕着的布包。
苏挽棠借着翻滚的力道，反手攥住床脚预先系好的麻绳——这是她前日在张御医药圃学编草绳时留的后手，特意选了最坚韧的苎麻，打了个活套。
“你！”柳如烟惊得后退半步，发簪当啷落地。
月光透过窗纸照在她脸上，左颊还留着前日被掌掴的指印，“我明明买通了值夜的小宫女，你怎会...”
“因为有人比你更怕我活着。”苏挽棠拽紧麻绳，活套“刷”地套住柳如烟的脚踝。
她早算过这通铺的布局，床脚到门的距离正好三步，柳如烟若想逃跑，必然会被绊个正着。
“救命啊——”她扯开嗓子喊，声音穿透雕花窗，“有人夜闯掖庭行刺！”
外头立刻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柳如烟慌了，扑过来要捂她的嘴，却被苏挽棠用膝盖顶住腹部。
这招是系统前日解锁的“近身制敌术”，专挑女子柔弱处下手，柳如烟疼得弯下腰，额角撞在床沿，当场冒出血珠。
门“轰”地被踹开，两个执金吾举着灯笼冲进来，刀鞘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为首的校尉提灯一照，见柳如烟半趴在地上，脚踝还套着麻绳，发间的银簪滚在苏挽棠脚边，上头的红渍在月光下触目惊心。
“拿下。”校尉挥了挥手，两个侍卫立刻上前扭住柳如烟的胳膊。
“我没行刺！是她...是她陷害我！“柳如烟尖叫着踢腿，却被侍卫用帕子堵了嘴。
苏挽棠捡起那支银簪，借着灯笼光看得分明——簪尖果然浸着暗红色的毒汁，凑近鼻端还能闻到股腥甜的铁锈味，正是鹤顶红的特征。
“回禀苏姑娘，”校尉抱了抱拳，“这刺客我们先押去慎刑司，您看是否要同去做个见证？”
苏挽棠摸了摸袖中温热的金箔花——这是系统赠予的“护心符”，说是能镇压心魔，倒也成了她遇事时的定海神针。
她摇了摇头：“有这簪子做证物便够了。只是...”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柳如烟发间那枚褪色的石榴花发饰，“柳姐姐昨日还在浣衣局洗马厩，今夜怎会出现在掖庭主院？”
校尉的手在刀柄上顿了顿。
柳如烟突然剧烈挣扎，堵嘴的帕子掉了一半，漏出半句话：“是...是贤妃娘娘...”
“带下去！”校尉喝了一声，侍卫立刻捂住她的嘴，连拖带拽地拉走了。
月光重新漫进屋子，苏挽棠盯着地上那滩血珠，心跳渐渐平复。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宿主完成‘反杀二次刺杀’小目标，解锁《宫闱暗桩识别术》。”她摸出藏在枕下的小本子，借着月光记下：贤妃陵、柳如烟、鹤顶红——这三个词在纸页上连成线，像根细针，戳破了深宫里最表层的伪装。
第二日未时，太医院药圃。
张御医蹲在药畦边翻土，青衫下摆沾着新泥：“昨日的事，陈公公都同我说了。”他将一株刚发芽的紫背天葵递给苏挽棠，“这丫头能摸到掖庭主院，背后定有大手脚。”
苏挽棠接过药苗，指尖触到的泥土：“张大人可知贤妃陵？”
张御医的手顿了顿。
他抬头看向药圃外的红墙，檐角的铜铃被风掀起，碎碎的响声里，他轻声道：“贤妃是先皇的宠妃，二十三年前暴毙，陵寝在宫墙最西头。”他突然压低声音，“你昨日听见的脚步声，可是往那方向去的？”
苏挽棠想起前夜墙根下的动静，点了点头。
“明日辰时，”张御医从袖中摸出块雕着药草纹的玉牌，“拿这个去贤妃陵，找守陵的老周头。”他的目光落在她腕间的金箔花上，“有些事，该见见光了。”
回掖庭的路上，苏挽棠摸着那块玉牌，能感觉到背面刻着极小的字——“昭明”。
系统突然弹出一行亮银色的字：“贤妃陵密道开启条件达成，宿主请注意：二十三年前的血案，即将浮出水面。”
她抬头望向宫墙尽头的天空，云影掠过琉璃瓦，像极了那日柳如烟腕间的红痕。
这深宫里的局，终究要触到最核心的那根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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