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铜盏里跳了跳，火星子溅在苏挽棠指尖，她却浑不在意。半块青铜令牌被炙烤得微微发烫，背面那道淡青痕迹终于完全显形——是一行极小的阴刻小字，“楚北·赵”。
“叮——”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炸响，《世家秘辛手札·卷五》的界面突然展开。
苏挽棠垂眸掩住眼底翻涌，指尖轻轻令牌边缘。
她昨日刚誊抄过的密信里，分明有“朱、赵、兵”三字被萧承煜用朱笔圈了又圈，此刻“楚北赵氏”西个字在系统里泛着冷光：“大楚开国以来，楚北赵氏专司军械铸造，与朱相族亲联姻三代......”
窗外传来竹帘被风卷起的轻响。
苏挽棠猛地抬头，正见李公公端着茶盏跨进门来，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御园的雪。
“娘娘这灯芯挑得妙。”李公公将茶盏放在案上，余光扫过她手中令牌时，喉结突然动了动，“老奴年轻时......在先帝跟前当差，倒也见过类似的牌子。”
苏挽棠指尖微顿，垂眸将令牌收进袖中：“李公公记性倒是好。”
“那是先帝最信重的暗卫统领。”李公公搓了搓冻红的手，声音突然低下去，“后来......苏将军出事前夜，那统领就暴毙了。”案上茶烟袅袅升起，模糊了李公公的眉眼。
苏挽棠盯着茶盏里晃动的倒影，听他又说了几句“天寒要添衣”的话，首到他退下时，袖口扫过门框发出“吱呀”一声，才惊觉自己掌心己沁出冷汗——先帝暗卫、苏案前夜暴毙、楚北赵氏......这些碎片在她脑子里撞成一片。
“娘娘，韩侍卫求见。”小宫女的通报像根银针，扎破了满室混沌。
韩侍卫捧着个用油纸包着的布卷，眉眼在烛火下绷成冷硬的线：“属下在冷宫偏殿的墙缝里，找到这个。”
布卷展开是半页残纸，墨迹斑驳，隐约能辨出“赵大人的虎符......梅花树下......”几个字。
苏挽棠捏着纸角的手收紧，沈昭仪昨日那声“你爹的证据”突然在耳边炸响——这分明是引她去挖什么的陷阱。
“今夜子时，御园西隅梅树。”她将残纸递给韩侍卫，“你带两个人，藏在树后。”
冬夜的风裹着雪粒子打在脸上，像撒了把盐。
苏挽棠缩在狐裘里，看着自己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投在梅树下的冻土上。
她握着铁锹的手刚触到土，身后突然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小心！”韩侍卫的低喝混着破空声。
苏挽棠本能地蜷身翻滚，一柄短刀“噗”地扎进她方才站的位置。
月光下，三个黑衣人从梅树后窜出，刀刃泛着幽蓝的光——是淬了毒的。
“保护娘娘！”韩侍卫的剑出鞘时带起风声，与黑衣人缠斗成一团。
苏挽棠退到树后，指尖摸到粗糙的树皮，突然触到一道凹痕——是新挖的。
她心下了然，正要喊人，忽听“咔嚓”一声，韩侍卫的剑挑落了其中一人的面罩。
那张脸......竟是赵大人府里的护院！“走！”为首的黑衣人低喝，剩下两人架起同伴转身就跑。
韩侍卫刚要追，苏挽棠扯住他衣袖：“留活口。”
梅树的影子在雪地上摇晃，像无数只手在抓挠。
苏挽棠蹲下身，用铁锹尖挑起方才那柄短刀，刀身上“赵”字刻痕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果然是赵府的标记。
次日清晨的栖鸾殿飘着沉水香。
沈昭仪被两个宫娥架着拖进来时，披头散发，腕上还沾着昨夜的血。
苏挽棠端坐在主位，将那份残纸复印件推到她面前：“沈姐姐昨夜让我去挖虎符，是想栽赃我私藏外臣信物？”
沈昭仪突然剧烈挣扎，指甲抠进宫娥手背：“你胡说！我、我只是......”
“只是受人指使？”苏挽棠指尖敲了敲案上的《话术指南》，“朱贵妃说，只要除掉我，就让你回宫？赵大人说，只要我死了，苏家旧案就永无翻身日？”
沈昭仪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踩住脖子的鸟：“他们说......说只要你死了，我就能......就能再见我娘......”她突然崩溃地笑起来，“我娘在朱府当厨娘，她病了三年，朱贵妃说......说救她需要我的命......”
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通报声：“陛下驾到——”
沈昭仪的话戛然而止。
萧承煜的龙纹蟒袍先一步扫进来，带起一阵冷风。他目光扫过地上的沈昭仪，又落在苏挽棠案上的令牌碎片，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婕妤这两日，查得够多了。”
苏挽棠起身行礼，袖中令牌硌得腕骨生疼：“臣妾愚钝，不过是按陛下的意思，循迹而行。”
“循迹？”萧承煜走过来，指尖掠过令牌上的“楚北·赵”，“你可知你父亲为何烧了那份证据？”
她喉头发紧，想起昨夜李公公的话，想起梅树下的短刀，想起沈昭仪崩溃的脸。可她只是垂着眸，声音轻得像落在雪上：“臣妾尚不明白。”
殿内静得能听见炭盆里火星爆裂的响。
萧承煜突然低笑一声，转身时龙袍扫过她的裙角：“有些真相，不是你想看就能承受的。”
他的脚步声消失在殿外，沈昭仪被宫娥拖走时，嘴里还在喃喃：“梅花树下......梅花树下......”苏挽棠盯着案上的令牌，忽然想起韩侍卫昨夜说的话：“冷宫西墙的砖缝里，还塞着半页密报残页。”
雪又下起来了，落在窗纸上，像谁在轻轻叩门。
苏挽棠摸出火折子，将沈昭仪的残纸点燃。
火光里，“梅花树下”西个字先蜷成灰，接着是“赵大人”，最后是那抹若隐若现的“朱”字暗纹——就像当年父亲烧的那份证据，就像此刻她袖中发烫的令牌，就像萧承煜临走时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她望着灰烬里最后一点火星，忽然想起系统里《世家秘辛手札》的最后一句：“楚北赵氏的军械库，暗格藏于梅树之下。”
窗外的更鼓敲过五更，韩侍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娘娘，冷宫的残页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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